出了洞,我們一人一兔一狐迅速往外跑,沿著林子一口氣奔出了幾十裏山地,覺得沒有人追上來,這才一頭栽倒在地上喘息。我吧嗒著舌頭喘了半天氣,看讚良還四仰八叉像個“大”字地躺在那裏,我拿尾巴掃他一下,說:“怎麼樣?這跑起路來,兩條腿的還是比四條腿的差了點吧!”
讚良看了稚吉一眼,說:“原來是隻精變了的兔子。我上回真是看走眼了。”
稚吉嘿嘿笑了笑,聳聳背脊,搖身一變,又化成了人形。
讚良見了稚吉變化,又說:“變成人更醜。”這個家夥,真是欠收拾。別人救了他不說感激涕零的話,剛剛揀了小命就打擊起恩人來。
我拿爪子扒住他:“哎,稚吉是你的救命恩人哪。還有我。要不是我們,你能這麼容易脫離魔窟嗎?看來真該把你留在妖怪洞裏吃點苦頭!”
讚良扭過頭去哼一聲:“我一個捉妖師栽到妖穴裏,又被你們兩隻小妖怪救了,這話不提還好,一提出去還不叫同行笑話死?”
“喲,喲……”我拿爪子拍拍他的臉,揶喻道:“大捉妖師,剛才在洞穴裏你怎麼不這麼英雄啊?”
稚吉也跟著點頭,“咱們也是冒著生命危險才救你出來的。我們又不在附近修煉,可是為了你得罪了這方圓百裏的同類了。”
讚良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於是說道:“兔子,謝謝你。”
稚吉不邀功,反而看向我,說:“你還是謝謝阿鎖吧,出力的是她。”
我已經變成人形,正整理著身上的衣衫,聽到稚吉這樣說,翻個白眼給他,“得了,謝我就免了,我這是一命還一命,算上以前你放過我那回,咱倆就兩清了。我今日也算是踐行了以前的承諾,等你哪天被妖怪擒了時救你一把。”說著嘿嘿笑了起來,接著道:“隻是沒想到,這一天居然來得這麼快。”
捉妖師被妖怪生擒了,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讚良被我戳到痛處,惱羞成怒地道:“臭狐狸!不許再說這個。”
“哈哈哈哈……”我朝天大笑。生活如此先痛後快!
讚良噘著嘴生了半天氣,他這生起氣的模樣,倒覺得比平時擺著臉臭屁的樣子好玩多了。不過就是個十幾歲左右的大孩子,天天端著臉扮老成,還真以為這樣就是為民除害匡扶正義呢!
我可以用幾百年的人生閱曆告訴他———幼稚!
忽然想起他剛才在洞中引誘那些小妖們的話,“哎,對了,你師父到底有沒有那本秘術啊?”
讚良鄙夷地看我一眼:“狐狸精,你也覬覦我師父的東西啊?我才不告訴你。”
我甩甩下巴,故意說:“誰稀罕,要是你師父有那麼好的本事,幹嗎不多教你點逃生術?就看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你那師父也強不到哪裏去,八成也是一個糟老頭子!”
讚良反駁:“敢說我師父,看我下回扒了你的皮。”
我涎著笑臉說:“哎喲喂,我好怕怕,你那厲害師父在哪兒呢?也叫出來讓咱們瞧瞧。”
我猜他師父肯定不在附近,不然早就出來搭救他了。所以也大起膽子,捋起捉妖師的虎須來了。
果然讚良垂著腦袋說:“師父去京城了,說京城裏出了大事,捎信來叫我趕快去幫忙呢。誰知到剛出了揭陽縣,就碰上幾隻豬妖,我見他們正在偷東西,就悄悄地一路跟隨,想找找他們的老巢,誰知卻一時大意著了他們的道兒。被他們給綁到了洞裏,看他們那副架勢,記恨我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一聽又是偷東西,忍不住笑,“英雄,你火氣也忒大了點吧!人家不過偷點東西,你就要搗毀人家的老巢。要知道妖跟人一樣,都是要過日子的。你看你看,這回犯了眾怒了吧!你覺得自己夠行俠仗義,結果英雄一世毀於一時啊。以後再遇見這小偷小摸的,您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了。給人活路也是給自己活路啊!”我這話說到最後,就不免要為自己上次偷東西辯護了。
讚良這回聽了倒沒言語,大概也懊悔自己太大意了吧。不過他在明,人家在暗,精怪們雖然平時見了他都是繞著他走,可這回鐵了心要他的命,也就豁出去了,結果呢,敵眾我寡,自然是讚良悲劇了。不過由讚良的悲劇看來,盡管捉妖師人前風光,其實也是一項高危險的工作。
由此看來,不管你再藝高人膽大,單槍匹馬闖江湖都是要從長計義的。想到這裏,我覺得自己確實運氣好,一路有稚吉陪著,就算出上一點半點岔子也被他及時善了後。
稚吉卻安慰讚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你不必太在意,以後多多小心才是。阿鎖就是嘴巴利害,心是不壞的。”頓了頓又說:“我們雖是畜類,卻也和人一樣,是有好壞之分的。有的一心向道,有的卻弄些旁門左道,你以後不要漏掉壞的,也不能錯殺好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