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煥說:“阿鎖,我就知道你待我真心。”
我靜靜地望著他,心裏像有一根羽毛緩緩拂過,原來,我待他的真心,他是知道的。
“阿鎖,幫我做件事吧!”他抬起頭,換了神色,說:“薛冠的事情想必你也已經聽說了,如今生辰綱找到了,但我不想留他的命在。”
我剛剛還平緩的心忽地一驚,脫口道:“你叫我殺了薛冠?”
他皺了一下眉頭,像是不滿意似的,說:“姑娘家說什麼殺來殺去的話。”
我剛以為會錯了意,內疚地看著他,他卻詭異地一笑,“神不知鬼不覺就好。”見我一副驚呆的樣子,又補了一句:“阿鎖,我是知道你有異術的。”
這回我真的驚呆了,原來最大智若愚的人是方煥啊。
他見我呆若木雞的樣子,略略得意地說:“我打聽到有個給歐陽大人治病的人自稱我的親戚,從他們的描述知道那個治病的人就是你。還有,我在京城的時候夢見過你,那情景栩栩如生,醒來的時候地上扔了一支海棠花,居然跟你在夢裏戴過的一模一樣,阿鎖,我前思後想了一夜,知道你絕不是平凡的女子。”
我看著他侃侃而談的神情,心想,怪不得他能中了狀元。我留下的這點算不上蹤跡的小馬腳都能叫他瞧出端倪。不過也舒了一口氣,我真怕他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妖精。
我輕鬆地笑笑,“不過是跟方外之人學到些把戲。算不上什麼不平凡。”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說:“阿鎖,幫我得到青荷。”
原來,兜兜轉轉了一個上午,就是為了這最後一句啊。
我萬萬想不到,方煥為了得到江|青荷,居然叫我去開殺戒?我瞧瞧自己的手,十指纖長如春蔥,三百年歲月,六百年修為,我走一趟人間,就是為了殺人?
我幾乎想要問問他,讓一個愛你的姑娘,去殺你愛的姑娘的夫君,這就是你這顆讀聖賢書的腦袋所謂的‘神不知鬼不覺’。
江|青荷若知你愛她如此,到底該笑還是該哭?
那薛冠的命,丟了生辰綱,也就剩下半條;沒想到生辰綱找到了,反而連這半條也留不住。
我抬起手,方煥有些驚疑地望著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舉動。我瞧他那副驚惶樣子,心裏突然一陣開心,手掌偏了偏,落在了旁邊黃花梨桌子一角,散著木頭香味兒的齏末兒瞬間從我手底飄落。
方煥的臉終於變了顏色,青筋綻在了腦門上,又驚又怒地說:“阿鎖,你這是做什麼?”
我閑閑地說:“這桌子不太周正,我幫你打磨一下棱角。”
他生氣地拍一下桌子,站起身,剛想喝斥什麼。門外響起鐺鐺地叩門聲,像是有什麼急事。
他重新斂了斂神色,坐下來,衝外麵喊:“進來。”話尾裏,還餘有一絲怒氣。
門外的管家恭敬地進來,看見我在旁邊坐著,唱了個喏兒,卻沒說話。
方煥不耐煩地看他一眼,斥道;“有什麼話直接說!”
那管家本來還想避諱我,如今見方煥吩咐,便道:“大人,江小姐投江自盡了。”
“什麼?”方煥剛在氣頭上,又聽此消息,立馬站起身子,突然向後一厥,竟然昏了過去。
我早已勃然變色,也顧不上方煥,五指一伸,一把擒住管家,當頭怒喝道:“江小姐到底怎麼了?給我詳實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