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花花一個人回到屋裏,坐在飯桌前支著腦袋回想昨天不可思議的曆程。
經曆了昨天在井邊落水的那一幕,她似乎成長了不少。墜井那一刻的驚慌失措,似乎還曆曆在目:井壁長滿了苔蘚,在水氣的長期氤氳下變得又濕又滑,手根本就抓不住任何依靠,黑暗的井底深不可測,井水的陰冷向全身襲來,有種刺骨的疼痛。這一切都讓她沒來由地恐慌,幸好當時恰巧有了田叔的雪中送炭,否則,她自己也將成為井中的又一個冤魂,人的生命真的是好脆弱。那口平常人跡罕至的井,忽然有了田叔的到訪,是偶遇,還是注定,誰能說的清呢?
陶花花又想起夢中的所謂攀崖事件,她平生刁蠻任性,天不怕地不怕,但她還是怕兩樣東西,一個是水,一個是高處。雖然跳崖這種事,的確十分恐怖,她永遠忘不了前世摔下去的瞬間那種刻骨的疼痛和把人的骨頭扭在一起的駭人聲響,但如果真的要選擇一種死法,比起落水而亡,可能陶花花更希望自己是跳崖,她寧可跳一百次崖,都不肯去被水淹一次。
她怕了,他真的怕了,冰冷的井水讓她顫栗。雖然落井之前,她有無數次想過自己的死法,但是落進那口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大井,還是讓她本能地掙紮與呼救。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一個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會有那麼強的求生本能。
然而現在坐在溫暖的家中,等著媽媽給做的早飯,這是不是一種幸福呢?她又想到了媽媽的腳傷,腫得像饅頭一樣的腳踝,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就這樣一走了之,媽媽會不會十分傷心?雖然她一直不喜歡這個嘮叨又無情的媽媽,但是讓她靜下心來,作出一個決定離開這裏,還是有些難以抉擇。
正胡思亂想著,媽媽卻一撩簾子,從外麵進來了,手上端的是香噴噴的米粥,裏麵放了她最愛的紅薯,還破天荒地炒了兩個精致的小菜。
媽媽給花花盛了滿滿的一碗粥,看著她一口一口地喝下去,麵帶著笑容。她的眉宇間,全都是慈母的關切,哪還有一點潑婦的樣子?
花花反而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說:“媽,你也吃啊!”
媽媽口裏答應著,說:“好好好。”卻並不動筷子,一直看著她把碗裏的粥全喝了,然後又把炒的菜吃了一大半。
花花摸摸滾圓的肚皮,伸了伸懶腰,說:“好飽啊!”
再看看媽媽,卻還是沒動筷子,眼圈卻有些發紅了。花花有點詫異,“媽,你怎麼了?”
媽媽用手揉了一下眼睛說:“沒什麼。我,我隻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剩下我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我,我可怎麼活?”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著臉頰淌下來,一顆一顆地掉落在桌上,留下了圓形的痕跡。
花花看了心裏突然覺得空落落的,她想起了前世的媽媽,她,在她走後,是不是也會這樣的哭泣?陶小夭那麼任性地又那麼衝動地離開了那個世界,跳樓的刹那,她滿心都是學長,重生後的這麼多天,她滿心還是學長。而爸爸媽媽呢?隻有在她難過和無助的時候,才偶爾想一下,但是陶小夭的離開,到底誰才是最難過的人呢?
想著想著,花花也不禁動了情,說:“媽,你說哪裏話?我怎麼會離開你?”
媽媽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說:“我昨晚聽到你說要跳崖,要離開了,我知道你隻是鬼上身而已。你不會離開我的是嗎?”
媽媽迫切地想知道一個答案。
陶花花看著她,心裏默念,“可憐的陶媽媽,我終究會離開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陶花花已經在那天從地裏回來,跌倒的時候腦出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