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章 斯人已去(1 / 2)

雖然花花家的地不在征收的範圍,但是花田也未能幸免。好在自從上次花花和媽媽收完葵花籽之後,就再也沒種東西。村裏把她家的地鏟了,花花家裏也沒受什麼損失。

這次的理由不是開發廣場了,廣場項目因為村支書李保和的雙規而被規劃部門叫停。花花家的花田被征用為石料廠,征用期限為三年。

村裏以一年一千塊的標準給花花家賠款,應該也不算少了,隻是三年之後,土地盡毀,石灰對於一塊土地的腐蝕可想而知,從今之後很可能有好幾年都會寸草不生,複耕之路遙遙無期。以後怎樣,誰都料不到,陶媽媽也是有苦難言。以前是在李保和的淫威下掙紮,現在換成王忠平,也好不到哪去,對於媽媽和花花來講,隻是換了個欺壓她們的人而已。

但至少現在拿到了些錢,也算安慰了。以後家裏也有田叔給當後盾,陶媽媽也坦然了許多。

當然,這些事發生在花花複習備戰高考期間,田叔和媽媽都暫時瞞著她,怕她分心。

媽媽還每日去大棚裏養她的百合花,有了愛情的滋潤,媽媽的身體好像也好了很多,幹活也格外有勁兒了。田叔也常去幫忙,不過田叔更多的是在外麵跑,花花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隻知道他在賺錢,因為他答應過她們母女倆個,要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自從那天爸爸找了春田之後,春田在學校裏天天拿著爸爸給他的懷表提心吊膽,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他又不敢去想,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這天又是他正在上課的時候,忽然他的叔叔來找他了,神色十分凝重,把春田叫了出去,說:“春田,家裏出了點事,你趕快跟我回去吧!”

“什麼事?”

“別問了。”

“是爸爸的事嗎?還是媽媽?”春田心裏忽然生發出一種悲愴,很多天以來擔心的事終於來了。

“你爸爸,回去路上我再跟你說,你先收拾下你的東西,然後跟我走,我去給你老師請假。”叔叔的語氣不容置疑,春田一刻也沒敢耽誤,回宿舍隨便拿了幾件衣服就跟著叔叔走了。

一路上,叔叔臉色陰沉,春田的心像小鹿亂撞一樣,他急於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但他終於忍不住了,問:“叔,爸爸到底出什麼事了?”

叔叔長歎一口氣,說:“你得做好思想準備啊!”

“什麼?”春田心跳得更厲害了。

“你爸爸他自盡了。”

“啊!!!真的嗎?不可能吧,不可能的。”春田驚得無法說話,他的眼淚就這樣不爭氣地隨著自己的問句流了出來,他不相信這是事實,可是叔叔就在眼前,他的話夾帶著些許痛心與沉重,他不可能騙他,不可能拿這件事跟他開玩笑。

雖然上次爸爸找春田的時候,他已經有預感了,但是沒想到當這件事真的發生了。“那,他是為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之前,怕你擔心,家裏人沒有告訴你,你爸爸他半個多月前就已經被紀委‘雙規’了,我們一直也沒有見到他。但是昨天忽然就接到通知,說他人沒了,我連夜把他接回來,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隻是聽紀委的人說,是他自己拿皮帶把自己吊死在門框上了。其他的事情公安局正在調查,還沒有結論呢。”

“那爸爸有沒有留下遺書,遺言什麼的?”

叔叔搖搖頭,“什麼都沒有。我去接他的時候已經斷了氣了。”

一路上,春田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家的,到了家門口,看到門口的白幡,終於忍不住,快步地跑進屋裏,院子裏有幾個女人在紮著五顏六色的紙花,他走進了屋裏,所有的人都不說話,各種忙碌著,爸爸的身上已經蒙上的白單,他撲上去,麵對的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瞬間,春田感到,他的天塌了。他和媽媽的天塌了。春田有種天旋地轉的眩暈。

媽媽坐在輪椅裏,雙眼紅腫,雖然她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語言能力,但是她心裏是清楚的,嘴裏含混不清地嘟噥著,她的眼神能告訴所有的人她希望春田別悲傷。

春田怎麼可能不悲傷呢?他還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他該怎麼承受呢?

這一天,天色暗沉,氣溫驟降,來給李保和吊唁的,除了自家的親人再無他人,這樣一個戴罪之人,別人躲還來不及呢!生前曾經顯赫全村,死後卻冷冷清清,一切都是一場空,春田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半年前還和和美美的一家,到今天卻忽然家破人亡了。以後媽媽怎麼辦?春田又怎麼辦呢?爸爸,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的離開呢?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春田把爸爸送他的懷表掏出來,回想爸爸那天跟他說過的話,原來他早有預感,他是給他臨終遺言啊!可是,為什麼他不幫他們安排好後路,匆匆就走了呢?他還有什麼想說沒說的話嗎?難道他就真的沒有留下什麼遺言就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