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歲月催人老,少年俠客,眨眼便已英雄白發,人一旦入了江湖,似乎就永遠不會有空閑的時候了,所以江湖上總會有那麼多新鮮故事,熱血少年們的傳奇經曆,讓多少人豔羨。
深秋,正午,天色陰陰。城外三岔路口,冷風吹酒旗,那是個簡陋的小店,此刻裏麵卻幾乎坐滿了人,其中大半都佩帶著刀劍武器,顯然都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動的,老板與夥計在中間忙著招呼張羅,熱鬧得很。
酒菜陸續擺上桌,大碗的酒,大塊的熟肉切得整整齊齊擺在盤內,熱氣騰騰的羊肉湯上飄著蔥花,香味四溢,直暖到人心裏,將秋日寒意逐出門外。
客人們麵上表情也有了暖意,紛紛舉起筷子。
“老板,有酒麼?”
沙啞的聲音裏,門口光線暗了下,一道身影搖搖晃晃走進來。那是個藍衫少年,身材高大,有點風塵仆仆的味道,虛浮的步伐使他看上去很疲倦,窄眉細眼,更顯得整個人沒有半點精神。
他找了唯一一張空桌坐下,叫道:“喂,沒人麼?”
那聲音實在太大,店內立即沉寂下來,所有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怒目而視。
老板見狀趕緊過去圓場:“小哥要……”
“酒。”十幾文錢丟到桌上。
生意人最愛的就是這種爽直脾氣,老板歡快地接了錢,叫小二上酒。
酒很快送上桌,少年提壺直接倒入口內,讚歎:“好!”
老板聞言笑得歡樂:“這是小人自家釀的酒,在周邊村裏,唔,還是有點名氣的。”
“我不是說它味道好,是說它很解渴,”少年認真解釋道,“我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沒喝過半滴水,現在你就是給我一壺馬尿,我也會覺得它好喝。”
老板愣了下,笑容變得尷尬:“是,是。”
少年嘿嘿一笑:“雖然這酒真的和馬尿差不了多少。”
眾客人看著麵前的酒,都有點喝不下去了。
老板再也笑不出來,麵皮迅速繃緊,冷冷道:“客官要喝好的,盡管去城裏找,走走走,我這酒不賣你了!”他邊說邊去奪少年的酒壺。
少年大概意識到說漏嘴,連忙將酒壺往懷裏塞,賠禮道:“老板莫急,是我說錯了不行麼,你這酒其實比馬尿好多了。”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說,周圍客人全哄笑起來。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老板惱羞成怒,掄起拳頭就要揍他。
少年大急,忽然抬臂指著門叫道:“客人,有客來了!”
門口不知何時竟真的多了道人影,方才都隻顧注意這邊,倒無人留意到,由於背著光,眾人費了些眼力才看清他的模樣,那是個麻衣少年,背著柄鐵劍,劍眉星目,臉上無半點表情,身材略顯瘦小單薄,卻站得筆直。
大概是他帶進了外麵的秋風,店內氣氛有點冷。
老板總算記起自己是做生意不是打架的,連忙收了拳頭,準備過去招呼。
麻衣少年卻先開口了:“誰是鐵五爺?”
多數客人先是愣,接著都不約而同將視線投向中間那張桌子,桌旁兩人迅速起身,隻剩一個人還坐著,那是個四十多歲、滿臉胡渣的錦衣男人,紫棠色麵皮,臥蠶眉,目中精光四射,透出幾分威嚴氣勢。
身份已無須猜測,麻衣少年看著他道:“你是鐵五爺。”
錦衣男人果然開口:“小兄弟找鐵某,有何要事?”
麻衣少年道:“你殺了張四爺。”
濟安一帶不是道上混的人也都知道,東城有個“閻王刀”鐵五爺,西城有個“武孟嚐”張四爺,搶地盤搶生意,兩人明爭暗鬥多年,終於發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上個月鐵五爺趁張四爺去鷂子莊賀壽歸來,親自帶人半路布下埋伏截殺,張四爺寡不敵眾,死在鐵五爺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