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公主染病 樂師撫琴(1 / 3)

卻說當時齊景王給出了從魏國撤軍的理由,這理由無關乎軍事或政治,而是出於情意。原來當初獨孤王後在世時,便同齊景王有個約定:若齊秦兩國有朝一日互為敵手,他一定要退讓一次,以全獨孤王後之忠義。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秦軍主帥獨孤雲,他正是獨孤王後的親弟弟,也就是說是齊景王的小舅子。因此齊景王毅然決定全軍撤回,不與秦軍交戰。金佩見其退意已決,自知無力回天,便大哭著離開了。

就這樣,童堯帶領全部齊軍撤出了魏國。魏悼王見大勢已去,慌忙逃走,然後便不知所蹤了。那宋軍麵對秦趙兩軍的強大兵力優勢,不得不撤出已被其占領的城池,回到了自己的國家。就這樣,王子仁在秦趙兩國的扶助下,順利地登上了王位,史稱魏昭王。至此,魏國之亂便畫上了一個句號。然而齊國卻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這雖不是內亂,卻也震動了整個齊國王室。那就是秦嵐公主突然間得了怪病,右側半身不遂,右手右腳枯瘦萎縮,不能動彈。這如噩夢般的現實讓齊景王心痛不已,他立馬將他那寶貝女兒從駙馬府又接回到環境舒適得多的舞詩殿暫住,並尋找最好的醫師來給秦嵐公主看病,他自己也是經常去看望並安慰他女兒。

回到臨淄的上官鴻聞知此事後,大驚失色,急忙來到舞詩殿看望他妻子。一進內室,隻見他母親、妹妹,還有郭醫師都在,而那郭醫師剛給坐在輪椅上的秦嵐公主把脈完畢。秦嵐公主抬頭看見是自己的夫君回來了,歡喜不已,不自覺地站起來想要朝他走去,卻“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官鴻見狀,嚇了一跳,慌忙上前將她扶起。郭醫師、林氏和上官晴見了亦驚,連忙也上來扶她。四人一同將秦嵐公主扶回到輪椅上。“疼嗎?”上官鴻蹲下來揉著秦嵐公主摔傷的膝蓋,關切地問道。“不疼,有夫君在,妾身就不會疼。”秦嵐公主含情脈脈地看著上官鴻說道。站在一旁的上官晴本來見她哥哥回來了,也是十分歡喜,但現在看到這場景,哪裏受得了,那醋勁馬上就上來了。然而,在這種場合下,她又不好當場發作。就在上官晴心裏醋海翻波之時,母親林氏又對她說了一句火上澆油的話:“晴兒,我們先同郭醫師出去吧,讓他們兩人單獨呆一會。”原來林氏見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久別重逢,一定有很多的話要說,而兒媳婦現在最需要的也就是她兒子的支持與鼓勵,因此,她才讓女兒還有郭醫師同自己先出去,留那夫妻倆在房中獨處。誰知這把早已醋意十足的上官晴給氣壞了,差一點就要爆發出來。幸好上官鴻注意到他妹妹的異常,忙給她遞了個眼色,讓她先下去。上官晴自然很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隻好依依不舍地跟著母親和郭醫師出了內室。

等三人走後,秦嵐公主忽然哭了起來。上官鴻見狀,頓時慌了神。“你……你怎麼哭了?”他急忙關心地問道,一邊還撫著她的背安慰她。可秦嵐公主是越哭越厲害,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因此上官鴻隻好把她抱在懷裏,默默地等她哭聲漸止。過了許久,她才開口說:“妾身如今變成這個樣子,夫君……夫君還會要我嗎?”“說什麼呢?就算你全身都癱瘓了,依然還是我的妻子。”上官鴻脫口而出。“真的?”秦嵐公主抬起頭,噙著晶瑩的眼淚,一臉欣喜地看著他。此時,上官鴻在她的額頭上溫柔地親了一下,說:“你永遠都是我的妻子。”聽到這話,秦嵐公主感動得又哭了出來。

之後,上官鴻便將秦嵐公主抱到床上休息,自己則出來找到他母親等三人,並向郭醫師詢問他妻子的病情。郭醫師說:“這病太奇怪了,連我也無能為力啊。”郭醫師是齊國最好的醫師,連他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秦嵐公主的病著實棘手。這讓上官鴻眉頭深鎖。但郭醫師接著又說:“我有一個同行,姓高,名邈,字文遠,醫術勝我百倍,若尋得他到此,或許能有辦法。”“此人我亦有所耳聞,隻是他的醫術真的有這麼高嗎?”上官鴻將信將疑地問道。在一旁的林氏和上官晴也是一臉半信半疑的神情。郭醫師正色回答道:“我若是星星之火,那他便是皓月之光。”接著便講述了兩個關於這位高醫師的如神話般的治病故事,以此佐證他所言非虛。

一次,秦國右丞相姚覽突然間就啞了,連續五天都不能說話,後來見到熟人居然也都認不出來了,最後整個人甚至就昏厥過去,一直都沒醒過來。秦莊王和朝中大臣焦急萬分,趕忙派人去找高邈來看病。高邈到了右相府,仔細觀察了一番,認定是一種罕見的血脈壅阻之症,三天內自會蘇醒。他將蘇醒後會出現的症狀以及如何調理的方法告訴了眾人,眾人聽後,看著姚覽毫無蘇醒征兆的樣子,將信將疑。不料三天後,姚覽果真醒過來了,而且其醒後出現的症狀同高邈說的一模一樣!眾人因此佩服得五體投地。

還有一次更加神奇。四處雲遊的高邈又來到了宋國,見宋國正在舉行喪事,一問才知道宋太子侯誠猝死。高邈覺得此事蹊蹺,想去看個究竟,於是來到宋國王宮,那照料太子誠的中庶子接待時依然悲痛不已。高邈向他了解了太子誠猝死的情況後,思量片刻,問道:“太子何時猝死?”中庶子答:“天亮雞叫時分。”高邈又問:“收殮了沒有?”中庶子答:“還沒有。”高邈說:“快去向宋君報告,說我聞太子猝死,特來相救!”中庶子愣了老半天才說:“死人怎麼還能救活?先生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啊!”他開始不相信,不敢去說,經高邈再三說明,才半信半疑地去向宋武公報告。宋武公一聽,急忙迎出宮外,將高邈接入宮中太子靈柩前。高邈看了看躺在靈柩中的太子誠,然後不慌不忙地讓弟子取出金針砥石,在太子誠三陽五會間施加醫療。過了一會,死屍一般的太子誠竟然慢慢蘇醒過來了。高邈再在其他穴位上施以治療,不一會兒,太子誠竟然還坐了起來。周圍的大臣和內侍們看到這奇跡般的一幕,無不奔走相告:“高邈神醫,起死回生啊!”而宋武公夫婦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兩人緊緊握住高邈的手,連聲說“謝謝神醫,謝謝神醫!”。高邈謙虛地說:“我哪是什麼神醫,隻是救活了本不該死的人罷了。”原來太子誠得的是一種十分罕見的病,叫做“屍蹶”,其症狀便是假死。

聽了關於高邈的這兩個故事,上官鴻、上官晴和林氏都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上官鴻激動地問:“若此人醫術真是這般神妙,我當即刻去尋找,不知這位先生現在身在何處?”郭醫師回答:“我與文遠已十餘年不曾見麵,聽說他最近去了韓國釜州,具體不知在哪裏。”上官鴻聽罷,便提出要與郭醫師一同去韓國釜州尋找高邈的請求。郭醫師卻說自己年事已高,不便遠行,但憑著模糊記憶畫了高邈十多年前的畫像給上官鴻。於是,上官鴻便打算即日啟程去韓國釜州。那上官晴也想跟著去,但林氏怕她給兒子添麻煩,因此不準她跟去,而讓她留下來照顧她嫂子。就這樣,上官鴻經過齊景王和母親同意,並告知了秦嵐公主後,喬裝打扮,帶著幾個隨從,踏上了去尋找高邈的旅途。

不久,上官鴻一行人便來到了韓國釜州治所飛鷹郡。這日,他們找了一家茶館,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打聽高邈的消息。此時,隻聽得鄰近一桌人聊得不亦樂乎,說什麼釜州太守崔遠家的小少爺在棺材裏躺了三日三夜,吃喝拉撒都在裏麵解決。上官鴻覺得好奇,就讓人去問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那隨從去問過之後,回來從頭到尾講述了一番。

原來這釜州太守崔遠有三個兒子,其中最小的一個叫崔金,是個花花公子,吃喝玩樂,五毒俱全,還常常依仗父親的權勢欺壓百姓。前段時間,崔金看中城西房員外的女兒房香,要娶她為妻,房香一口拒絕,但房員外卻是滿口答應了。幾天後,崔金派人強行把房香抬回了崔府。那姑娘寧死不肯拜堂。崔家隻好暫時把她安頓在一間小屋子裏,準備過段時間再設法勸她回心轉意。說也奇怪,獨守了一夜空房的崔金,第二天起來就覺得渾身發癢,臉龐也有些浮腫了。過了一天,臉龐竟越來越腫。家裏人認為他得了邪症,於是四處尋找名醫來醫治。此時,一位從國外來的醫師毛遂自薦,來到崔家。他看過崔金的症狀後,又來到其住過的新房,看了一會兒,便對崔母說:“這可是奇病啊,連書上都沒有記載,叫作‘棺材病’!不過這奇病不用吃藥,隻要做到兩條即可康複:一,將未入洞房的‘媳婦’退掉,連同嫁妝一套,送給她帶回去;二,立即派人上山,砍十六根杉樹,做棺材一口。”崔母聽到“棺材”二字,嚇了一跳,忙問:“為何要做棺材?”那醫師答道:“這就叫作奇病須用奇法治。你兒子強逼女子成親,這是大忌,如果同房,必死無疑。幸好還未同房,從今以後,隻可清心寡欲,不可任性放縱。今用新棺材一口,讓他先進去躺三天,粥飯也送進棺材裏吃。三天後,保他全好。”於是崔家一切照辦。三天後,睡在棺材裏的崔金果然痊愈了,這才從棺材裏爬出來。崔母見了,喜極而泣,忙問那醫師高姓大名,打算好好酬謝他。這醫師隻說自己是光大醫者,不必酬謝,言罷,便飄然出了崔府。

聽到這裏,上官鴻高興不已,心想這一定就是高醫師了。於是他急忙又向人打聽那光大醫者的下落,很快便得知其依然還在飛鷹郡,且就住在城北的常來客棧。於是,上官鴻一行人急匆匆地又趕到了城北,找到了常來客棧,並得知那光大醫者現在正在二樓房中休息。於是上官鴻讓隨從們在大堂裏等著,他自己則上了樓,來到那房間前,整了整衣冠,然後才輕輕敲了敲門。隻聽到裏麵有一老者的聲音:“請進。”上官鴻推開了門,隻覺一股藥香撲麵而來,沁人心脾,再看時,隻見一童顏老叟端坐在那裏閉目養神。上官鴻見此人與郭醫師給的畫像中人十分相似,斷定他就是高邈,便上前恭恭敬敬地作揖道:“齊國武鄉侯衛將軍上官鴻拜見高神醫。”那老者一聽,急忙睜眼起身回禮道:“不知貴客到訪,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上官鴻也急忙回應道:“豈敢豈敢,是晚輩冒昧打擾,還望您恕罪。”之後,雙方便分賓主坐定,那光大醫者問:“君侯怎麼知道老夫在此處?”上官鴻便把在茶館中打探消息的事情說了一遍。光大醫者聽罷,哈哈大笑,說:“其實那根本不是什麼‘棺材病’,而是‘漆疔’。它是接觸到新房裏那套新漆嫁妝而引起的。老夫到了這裏後,聽聞崔家之子為人不正,近日還強逼成親。正所謂惡人得了病理應先治惡後治病,因此老夫就讓他把那房姓女子退掉,把嫁妝也送掉,教他改惡從善,再給他治‘漆疔’。其實,這‘漆疔’是很容易治的,一般隻需用新鮮杉樹皮煎湯洗洗身就會痊愈。我安排他睡三天棺材,效果也不差啊。”上官鴻聽罷,大讚其不但醫術高明,醫德更是高尚。光大醫者聽了,隻道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