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時整。
姑奶奶在季淩薇的攙扶下，坐到餐桌主位上。
說是攙扶，其實老太太無論麵容還是行動，都不像是個八十多歲的老人。
一襲白色套裙，胸前別了枚紫色的鑽石胸針。
縱然青絲已成白發，但抬腕凝眸間，無不滲透著入骨的高貴和優雅，曆經歲月沉澱的綽約風姿足以睥睨俗世眾人。
跟姑奶奶比，季夫人這等貨色恐怕連提鞋都不配。
季星小聲問苗珞水，“大嫂，老妖婆臉塗得跟島國雞一樣白，難道姑奶奶喜歡這一款？”
苗珞水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餐桌邊各懷心思的每個人。
她以唇語告訴季星，“大概是臉上有不能讓人看的東西，多塗些遮掩一下。”
放學時，她故意將了季夫人一軍。
苗珞水清楚，無處撒氣的季夫人必定會找季南勳吵架。
現在看她臉塗得堵石灰牆似的，八成是挨了打。
姑奶奶才剛到，季氏夫婦就發生內訌，這正是苗珞水想要的效果。
眾人圍著餐桌而坐。
苗珞水和季星坐在最末。
廚娘開始上菜的時候，姑奶奶意味深長看了眼坐她身邊的季淩薇，對苗珞水招招手，“珞水，坐我身邊來！”
季淩薇立即起身，她衝苗珞水微微一笑，“珞水，姑奶奶叫你呢！”
苗珞水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訝。
也沒有拒絕季淩薇的禮讓。
她乖乖跟季淩薇調換了位置。
“我要近距離看看你！”姑奶奶的嗓音婉轉矍鑠。
入耳便能洞察到她的精明，卻並不勢利。
苗珞水抬眸甜甜一笑，安靜地坐著，並未開口。
“除了揚揚和沐卉，該見的人，我都見到了。”姑奶奶抬頜對所有人發話，“我此行回國目的，前幾天電話中已經跟南勳講過。我帶來的律師和會計團隊在晚餐後，會將詳細的財產規劃講給你們聽。另外大哥的錄製的VCR中關於遺囑的講魔神，也會在晚餐後播放給你們看。如果有異議或者不認可，直接請律師跟我的律師團對薄公堂就行了，不用纏著我問個沒完。”
季南勳夫婦隻是點點頭，沒有發言。
在沒見到確切的證明之前，他們不會輕易發言。
也絕對不會輕信姑奶奶的言辭。
季家的餐食一向不差，今晚更是豐盛。
“姑姑，您嚐嚐這個！”季南勳親手將一盤爆醬肘子放在姑奶奶麵前，“聽爸說過，您小時候在家最愛吃這個。”
姑奶奶點點頭。
並未動筷。
季夫人則送來一盤鮮蝦春卷，“姑姑，爸說您還愛吃這個。”
今晚的菜譜是季氏夫婦親自研究出來的。
結合季爺爺的口味和南省風味。
他們並沒有聽爺爺說過姑奶奶愛吃什麼。
反正如今爺爺不在，隨便怎麼說都考證不出真假，反而顯得他們夫婦很有愛心。
姑奶奶並沒有搭理季氏夫婦。
季淩薇送來一盤蟹肉丸子的時候，老人家嚴肅地敲了敲盤子。
“堂堂季家，都不曉得什麼叫食不言寢不語嗎？你們這麼吵，叫我怎麼吃飯？”
這一聲訓斥，比電視劇中演員塑造的老佛爺還要威嚴。
季淩薇手裏端著菜，站在一旁進退兩難。
“來，放我這兒！”季星抄釁般衝她笑笑。
季淩薇卻如蒙大赦，趕緊將蟹肉丸子給了季星。
直到此時，她才慶幸自己跟苗珞水調了位置。
這老太太不是好打發的……這是目前季氏三口共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