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的幻想和成就中間有一段空間,隻能靠他的熱望來通過。
但是對一個連幻想都沒有了的人來說,熱望也就不複存在。
更何況成就。
是了,成就。池夏想著,他這一生最大的成就是什麼呢?
那些從小到大獲得的大大小小的獎?
每次考試都霸占第一的光榮履曆?
亦或是收到深泉學院的錄取單?
他花了些許時間仔細考慮了一下,搖了搖頭。
都不是。
他這一生最值得驕傲的應該是那個名為洛青珂的女生。他的女朋友。
隻是想想都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吧。
有多少次想著她的模樣睡著,多少次夢裏都是她的影子,多少次醒來嘴角還殘留未褪去的笑。
都是她呀。
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高興的笑了,但是隨即又哭了。
因為好痛啊。
這種痛苦不是來自於被掀開指蓋的十指上灰色的鋸魂針,也不是由於身上被鞭笞的淩亂血痕。
那種感覺,要比這更深一些。
深及五髒內腑,來源於胸膛內那顆跳動的物什。
一直在密切關注著他的行刑者看見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笑,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於是他愣了一下,也笑了。
他帶著麵具的臉龐看不真切,但是就給人一種感覺他在笑,而且是猙獰的笑。
他走到池夏的身前,用他那肮髒的,充斥了鮮血的手掌撥動了一番那靜止的鋸魂針。
於是池夏臉上的笑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痛苦至極的咆哮。
看到他抽搐的模樣,那張鏽跡斑斑的麵具下發出了低沉的滿意的笑聲,他手中的力道又不禁增大了些。
“你在幹什麼?”
冰冷的聲音突兀的從獄卒身後響起,他顫抖了一下轉過身去,發現齊鶴年正看著自己。
冷汗順著油汙的脖子上泛起的褶子淌下,他閃電般抽離了右手恐懼的縮倒在地上。
“我問你在幹什麼。”
齊鶴年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低垂的頭顱,繼續問道。
“殿、殿下,他…我剛剛看見他…在笑,所以,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獄卒的腦袋磕在地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他是真的害怕,非常非常害怕。
齊鶴年聽見他說道‘笑’這個字眼的時候平緩的右邊眉頭挑了挑,將目光望向了池夏。
“原來是這樣、”
驚駭極了的獄卒聽到他的聲音終於鬆了口氣,磕頭的動作也不由得一滯。
“可這也不是你碰他的理由!”
他的身邊即是火爐架,燒紅的炭火之間放著三根鐵釺。
他這樣說著的時候,右手隨意的一抽,一捅。
鏗的一聲,鐵釺毫無阻礙的穿過他的腦殼從他的下巴刺入堅硬的地表,那個人還保持著磕頭的姿勢,額頭的血漬順著臉頰和鐵釺流到地上,殷紅的血跡很快灑了一地。
仍舊帶著溫度的血液浸染到灼熱的金屬表麵發出輕微的嘶嘶的聲響,齊鶴年收回右手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池夏。
“他剛剛碰了你哪根手指?是這根嗎?”
他小心的握住池夏的右手食指,認真的問道。
池夏死死的咬住牙,早已沒有血色的唇在冷汗中顫抖。
齊鶴年端詳著他沒有了指甲蓋的手指,如同在看待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一定是了。”
他這般肯定的自語道,握住他手指的手掌驟然握緊。
極清晰的嘎嘣一聲,他的整隻食指應聲爆裂,撕心裂肺的痛楚經由鬼敕烙印四十倍的痛感加持甫一出現直接摧毀了池夏的神經,他的嘴裏爆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隻是極短促的一瞬隨即又泯滅於無。
極致的痛苦直接讓他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