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秋晟熙正在閣樓上寫詩,蘭兒一身素衣,在他的身邊寧靜地研磨。
門突然開了,祁源和冰蝶同時走進來。
“什麼事?”秋晟熙微微有些不悅。
“少主,淩玥宮莫淺雪等人已將老宮主的遺體運回去發喪了。我們是不是還要派人前去吊唁?”祁源問道。
“當然要去。老宮主與老莊主青梅竹馬,更何況兩家又已化幹戈為玉帛了呢?”秋晟熙放下筆,表情凝重。
“哦。”祁源沒有感到吃驚,似乎早就猜到秋晟熙會這樣說,“您看派哪位去合適呢?”
“老宮主是長輩,本來我親自去吊喪才合情理,怎奈後背之傷一直也未痊愈,所以隻好請你代勞了!”秋晟熙說著,無奈地直搖頭。
“少主放心,祁源一定不辱使命,盡全力修複與淩玥宮的關係。”說罷,祁源轉身就走。
“且慢!我不能親自前去吊唁,總得檢視一下祭品吧!我們一起走。”秋晟熙說著,就要隨祁源出門。
“公子稍等,外邊天冷,切勿凍壞了身子!”蘭兒一邊拉住他,一邊細心地將狐裘給他披上。她的語氣如此溫柔,像妻子正在嗬護粗心的丈夫。
秋晟熙微微有幾分尷尬,不禁回頭看了冰蝶一眼。隻見她臉色慘白,眼中充滿了血絲,正異常憤怒地看著蘭兒。“冰蝶,你怎麼了?”秋晟熙有些驚訝。
冰蝶握著長劍的手在咯咯作響,恨不得立即上前殺了蘭兒。“你兩個走吧,我要和蘭兒單獨談談!”她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秋晟熙不解,回頭再看蘭兒。
“公子,無妨。你別多想,快去吧,還有人等著你呢!”蘭兒浮現出一抹嫻靜的微笑,若無其事地說道。也許,她太過平靜,以至於有幾分詭異。
“你們這是怎麼了?”秋晟熙不解地看著她們,“一個怒氣衝天,一個麵不改色,難道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說:“你走吧,我們單獨談談。”
秋晟熙無奈,隻好與祁源一起出了閣樓的門。然而,就在他剛要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蘭兒忽然出聲:“公子,別忘了你的生命中出現過一個蘭兒……”她仿佛是在訣別,微笑著,眼中還帶著閃爍的淚光。
那一刻,秋晟熙似乎麻木了,他沒有停下來,依舊與祁源離開了。
閣樓裏隻剩冰蝶與蘭兒兩個人了。
“啪!”冰蝶揚起手,重重地扇在蘭兒的麵頰上,“賤人!我枉對你信任有加,你卻背叛我,出賣了慕容府!”
蘭兒的臉被甩到了一側,五個鮮紅的手指印顯得格外刺眼。“我知道對不起你,要殺要剮,任你選擇!”她說話的時候,臉上毫無愧色。
“你!”冰蝶又驚又惱,憤恨地看著她——當可馨告訴她真相的時候,她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單純爛漫的蘭兒,那個溫柔可人的蘭兒啊,竟然是出賣她全家的罪魁禍首!
“公主,對不起……你是個好主子,我多麼想跟著你,服侍你一輩子啊!但是,我不是蘭兒,我是許佳靜啊!藍羽翼的侍妾!是他的人,就要為他做事,這有錯嗎?如果四年前他不收留我,現在我早已是孤魂野鬼了,知恩圖報,這難道不對嗎?”蘭兒的情緒也激動起來,大聲地吼道。
“啪!”又是狠狠的一巴掌,冰蝶恨不得將她的臉撕爛,用盡方法去羞辱她,使她痛苦!“閉嘴!是你!都是你,毀了整個慕容府,斷送了三百多條人命!你這個劊子手!慕容清風的確不對,但慕容府的三百多口人有什麼錯?你當然可以報恩,可不能以剝奪無辜者的生命為代價吧!”冰蝶咆嘯道,臉色緋紅。
“沒錯,是我!是我用手機拍照,是我把證據交給藍羽翼,是我殺害了你的全家!可是,從你被封為晗月公主的那一刻起,我就以一個細作的身份安插在你身邊了,監視你,這是我的使命!我不過是藍羽翼的一個棋子,連自己的命運都把握不了,何談剝奪別人的生命?這一切都是藍羽翼的陰謀!你以為他愛你嗎?你錯了,他根本就不愛你!他愛的,就是你那張酷似冷思若的臉!”蘭兒冷笑起來,臉上卻帶著說不出的苦澀……
……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冰蝶埋怨道:“你可以報恩,也可以完成使命,但總不能不顧是非、不顧天理吧!慕容府裏被殺的人,絕大多數都是無辜的!你報了小恩,卻傷了天理!”
“我揭發慕容清風,的確有很多無辜的人死於非命;可如果不揭發他,他的叛亂會造成多少無辜的人死於非命呢?慕容府的人不應當死,難道夢軒國的使臣就應當死嗎?”蘭兒睜大眼睛,再無單純的模樣。
冰蝶無語。
“殺了我吧!當看見你的哪一刻,我就知道我的死期不遠了!但今生能遇見秋公子,早已死而無憾!”蘭兒勾起了一抹淒涼的笑,張開雙臂,將冰蝶的長劍抵在自己的胸口上。
冰蝶剛才憤恨的神情忽然消失了,隻是一臉驚愕地望著蘭兒,她……是在自己找死嗎?她早已經想到有這一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