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岩手裏拎著剛逮的兩條細鱗魚,一隻腳剛跨進自家的大門,就聽到院子裏說話的聲音。
“表哥,我可跟你說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這酒廠亦工亦農的名額,恨不得打破頭去搶,你和嫂子商量商量,定下來個人,去酒廠上班。”
說話的是個年近四十的漢子,此時的他穿著白色的背心和藍色的褲子。
那白色的背心被汗水已經浸的有些泛黃,洗得發白的褲子上,打著好幾個補丁。
林青岩皺了皺眉,時隔四十年,林青岩都忘記不了這個人,這人就是自己老爹遠房大舅的兒子。在縣城的酒廠裏當一名小領導。
雖說是小領導,但是當林青岩被誣陷的時候,他卻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寬子,謝謝你啊!這麼好的差事能想到我們。”
“成,你就放心吧,吃過早飯,我就讓老三去隊裏開介紹信,這幾天就趕緊讓他去酒廠報到。”
林青岩的老爹林大海,吸了一口旱煙,思索了片刻,然後在自己的三個兒子和一個閨女中選擇了自己的三兒子。因為自己的這三兒子穩當,脾氣好,出去不惹禍,在家裏他說什麼,自己的三兒子就做什麼。
“可他爹,老三剛結婚,你就讓小兩口分開嗎?” 林大海剛說完,趙秀蘭就急匆匆的開了口,這剛結婚的夫妻哪有立即分開的道理,這分開久了,夫妻的心就不在一起了。
“老大在咱們生產隊當會計,老二體格好幹活麻利,掙工分最多,又在村裏的副業隊,現在就剩老三了,而且老三生下來身體就不好,要不是咱娘聽了個偏方,用黑牛糞外敷,現在早就沒有他了,病怏怏養到十八歲才好起來,性子慢幹活慢,不給他安排好工作,以後怎麼辦!”
“嫂子,你多慮了,這酒廠也會休息的,等休息的時候,讓青岩回家就成,這兩年讓青岩努努力,我再跟領導們說說好話,讓青岩轉正,以後廠裏給他分間單獨的宿舍,把侄媳婦接過去,青岩兩口子可就成城裏人了。”
趙寬勸說道。
“而且這亦工亦農雖然說是臨時工,但是領工資,吃食堂都是和工人一樣的,咋地也比咱們老農民土裏刨食兒強百倍吧。”
趙寬看到自己表嫂還有些猶豫,開始繼續勸說道。
“爹,表叔,我不會去酒廠的,你們把名額給家裏其他人吧。” 林青岩走到父親林大海和表叔趙寬的麵前,朗聲道。
上輩子,林青岩就是在新婚的第三天,被父親攆著急匆匆去生產隊辦了手續,帶著行李直奔縣城的酒廠,而新婚的妻子就這麼被單獨留在了家裏。
那個時候,林青岩比較老實,在自己表叔畫的大餅之下,在酒廠努力工作,一心隻想著多表現,早轉正,確實功夫不負有心人,去酒廠的第二年,自己被安排去當了倉庫管理員。
但誰曾想自己能遇到一群人從外麵挖地道把糧食運走的情況,最後雖然警察抓到了那群人,但是那群人隻承認他們偷了兩百噸的糧食。
但據酒廠統計,倉庫裏一共損失了兩百五十噸的糧食。到最後,廠裏結論這五十噸糧食是林青岩偷盜的,因為倉庫的鑰匙隻有他一個人有。
林青岩百口莫辯,最後被以盜竊罪入獄,判處無期徒刑。
當林青岩在監獄裏服刑第十年的時候,隨著酒廠廠長被查,林青岩的冤屈才被洗刷。然而十年的光陰,外麵已經是大變樣了。
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而且上天總是跟他開玩笑,活到六十五歲,仍舊是蹉跎一生,一無所成。
幸好兩個閨女都孝順,一直在他身邊照顧,又趕上了拆遷,自己的老房子賠償了一套房子外,還剩下不少錢。但也因為拆遷,原本和和氣氣的兄弟們分外眼紅,自家那個不爭氣的敗家兒子也是上躥下跳。
本就身子骨不好的林青岩被氣的血壓身高,眼前一黑就這麼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