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的眼睛向四周掃視了一圈,“你不認為現在將這些無辜的人解脫出來是比較重要嗎?”
“你這樣想嗎?”摩爾巴克看著那依舊在痛苦中掙紮的人群,帶著點不屑地說,“難道在他們清醒過來之前,你們不做點什麼讓他們認為你們已經成功地抓住了刺客?他們可都是看著你們過來的。”
摩爾巴克的話在提醒奧菲洛亞人,你們今天要幹什麼我早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威恩克那特輕輕笑了一下:“有的事情並不是辦不到,而是不想辦而已。這樣的勝利者並不值得驕傲。”他在反擊摩爾巴克的態度。
“我不是勝利者,也從未驕傲過。”摩爾巴克低語著。
“好吧,那今天的事就這樣吧,”伊爾卡洛插話說,“我們很忙,不送你了,你自己出城去吧。”然後他隨口問:“記得幾年前我第一次見你,你一直穿著黑色的衣服,到現在也是這樣,你很喜歡黑色啊?”
說到這件事上,摩爾巴克眼中的仇恨一閃而過:“黑色,是悲傷與緬懷的顏色。”
“你的愛好我不打算過問,我隻想知道這裏的一切你打算怎麼處理?”威恩克那特問。
“最簡單辦法,我們都離開這裏,讓這些人自己恢複,他們不會記得在中間曾發生過什麼事。”摩爾巴克回答。
隨著三人分開,離去,籠罩著整條街道的領域逐漸消散,癱軟在地的行人們恢複了清晰的目光,或莫名其妙,或心有餘悸地努力回想著剛才的一切。
“隻要沒人看見,刺客是否抓住完全是我們的一句話,我們隨便找個什麼人就說那是刺客,誰會不信?”在趕往尤瑟親王府的路上,看著伊爾卡洛的目光一直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威恩克那特向他解釋著。
“是啊,用最小的代價達到了原本的目標,威恩真是個聰明的家夥,”伊爾卡洛笑著說,“我知道,你一定沒有不甘心,一定覺得省了不少力氣,一定很高興能.....”
“伊爾卡,你在找打嗎?”威恩克那特打斷他,“沒錯,你猜對了,可那又怎麼樣?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隻要今天一切順利,其他的什麼都會有一個讓人滿意結果。東邊的那個國家,那廣闊的平原,還有那個輝煌的巴比倫,都將屬於奧菲洛亞。”
“對這個我沒有懷疑,威恩,”伊爾卡洛說,“在那同時,被鼓動起來的仇恨,被深藏著的yu望,都會傾瀉/出去。”
“根本不需要那些,我們要做的,其實就是無聊到頭的時候會做的事,而如果為它去尋找理由,則說明你無聊到了極點。”威恩克那特苦笑著。
與兩個奧菲洛亞人相反的方向,摩爾巴克獨自行走在格林威治的街道上,因為軍隊的頻繁調動,意識到出了什麼事的市民紛紛躲進了室內,外麵的行人越來越稀少。
看著街道兩旁那帶著似曾相識風格的建築,四年前的那次訪問仿佛還曆曆在目。
敵視的目光,不屑的冷眼,還有少年貴族們的流言與挑釁,這就是他們每天出入的環境。
唯一的一次正常交談,是與威恩克那特進行的。在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後,他們來到了演練場上,威恩克那特以一打三,憑借著即將達到人類顛峰的力量把三個西索迪亞少年揍了個一塌糊塗。
“你可以擊敗我們,可與老師相比,你的差距很明顯。”比試結束後,年少的斯特菲爾一邊清理身上的冰渣,一邊這樣說。
“我承認這一點,我也一直在思考著怎樣越過那層障礙,而最近似乎有點頭緒了,我想很快就可以接觸到最終的領域了。”這是威恩克那特的回答,不久之後他做到了。
在格林威治城的小姐們聯名上書皇帝,要求扣押三個西索迪亞公爵的繼承人之後,無論是奧菲洛亞老貴族還是公子哥們,從不同的角度來思考都得出了這絕對無法接受的結論,皇帝也認為那是胡鬧。
隻有威恩克那特卻認為:“那其實也不錯。”他就這件事對兩個朋友說過:“那幾個小朋友會成為我們的麻煩的。”
他的預言似乎顯靈了。
直到街道上很長時間都不再出現行人的身影,摩爾巴克才發現筆直悠長的街道盡頭,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
摩爾巴克感覺到了,那是個魔法師,可能還不弱。但他並不認定那個人是為了自己而在那裏,於是他不加理會地繼續自己的路程。不過當他們的距離足以看清對方的麵貌時,摩爾巴克停住了腳步,站在他前麵不遠處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你是.....卡爾法?”摩爾巴克問著對麵的人。
“是我,公爵,”卡爾法回答,“很榮幸您竟然記得我。”看著摩爾巴克那帶著疑問的眼神,他繼續說:“您不用擔心,我在這裏等您,和今天發生的一切無關,完全是為了我自己的一點疑惑。”
摩爾巴克冷笑著說:“擔心?你覺得應該誰來擔心自己的處境嗎?”
聽到這樣的話,原本算是彬彬有禮的卡爾法語氣卻變得有點猙獰,他大聲地說:“是的,我當然比不上公爵你那偉大的力量!而你這樣達到了顛峰的人也當然不會把我放在眼裏!”
摩爾巴克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他明顯地感覺到了那個男人的激動情緒,他心裏說了一聲“神經病”,甚至不想用自己的能力窺視一下對方的內心,打算離開了。
“等等,公爵,”卡爾法突然又平靜了下來,“我為我的失禮道歉,請您聽我說。”看著摩爾巴克開始重新聽著他的講話,他接著說:“您知道,我的老師是奧古斯特大師。”
摩爾巴克做了個了解的表情,示意他繼續說,卡爾法又說:“相信您感覺到了,我的魔法屬性和您有相似的地方,但遠沒達到您那樣的實力。”他歎了口氣,眼睛盯著摩爾巴克左手上戴著的水晶戒指,目光中流露出癡迷,“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甚至都擁有了短暫的領域,可是那最終都消退了,很久以來我在魔法上都沒有絲毫進步了。而剛才我感覺到了有人施展強大的靈魂力量,所以我來到這裏等待著,請您能幫助我,告訴我怎樣才能突破那最後的障礙,我保證在成功後不會參與兩個帝國的任何衝突。”他最後的話語顯得很急切。
摩爾巴克看著他,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可那時候,自己有著自己目的,而眼前的這個人,是為什麼呢?
“對不起,大魔法師,”摩爾巴克搖了搖頭,“從來沒有誰靠別人的幫助與提醒而成為魔導士的,他們的每一位,都有著各自的領域,曆史上從沒出現過完全吻合的記載。你得靠自己,我隻能告訴你這個。那麼,再見。”說完他移動著自己的腳步,與男人的身影交錯而過。
“你們這些人!全都是這個樣子!連老師都不例外!”卡爾法忽然又爆發了,“你們這些虛偽的家夥,都那樣地害怕有人超越嗎?!”
摩爾巴克停下腳步,回過頭冷冷地看著他,他似乎對這個家夥奇怪的情緒變化有了興趣。
“是的,你們是那樣的。”卡爾法繼續發泄著,“你們守著那樣的秘密,做出高高在上的模樣,其實隻不過是運氣而已!”
他似乎很憤怒。
“我很早以前就跟著奧古斯特學習魔法,知道嗎?十三年前我就是個大魔法師了!那時候,你們也好,威恩克那特也好,都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家夥,”卡爾法的聲音越來越大了,“那時候我被稱做天才,我還參加過十年前的戰爭!西索迪亞的軍隊在我手裏不堪一擊!”當他吼出這些話後,用懊惱的語氣說著:“可那個威恩克那特,學習魔法比我晚得多,竟然就那樣獲得了水晶戒指。我曾經詢問過他,也請他幫助我解答加拉克季克公式,可他說的就和你剛才說的一樣!對了,更可笑的就是你們這樣的小家夥都做到了,而我始終停留在原地!.....”
摩爾巴克沉默地看著他的咆哮,眼中露出可憐的目光,他開口了:“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會一直止步不前。在那之前,那是驕傲;然後失去了驕傲的資本,卻變成了嫉妒。這讓你失去了應有的判斷力,最終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別對我說教,我聽得夠多了!”卡爾法叫道,“連你也來教訓我!那讓我看看到底差距在什麼地方?能讓你們俯視一切的力量到底代表著怎樣的意誌?”他的嘴唇急促地念動著短暫的咒語,一道黑色的門在他的身後成型。
“你說你參加過十年前的戰爭?”摩爾巴克的目光變得冷酷,“似乎你還表現得不錯?很遺憾我聽到了這個,你的話有點多。”
從那黑色的門型物體中,走出了一副手持鐮刀的巨大人形骨架,與此同時,無數的亡魂在摩爾巴克的身邊纏繞,越來越多,竭力地想要把他拉入地獄。
“冥界的看守?”摩爾巴克輕蔑地笑著,“就這樣了嗎,大魔法師?或者按照你的表現,該叫你完全的死靈法師?”
卡爾法的額頭冒出汗水,在整個街道上,遊蕩著召喚而來的亡魂,陰沉的氣息將這裏變成了人間地獄。淒厲,幽怨,痛苦,悲傷,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瞬間占據了摩爾巴克的心頭。
冥界看守邁動著巨大的步伐,走到了摩爾巴克身前,揮舞起鐮刀,擊散了一路軌跡上的亡魂,隨後猛地向下,斬向摩爾巴克。
利刃在瞬間停住了。
“每次作戰,你都要麻煩這樣多可憐的死者嗎?”摩爾巴克看著對麵那一臉驚異的男人說道,“你說想知道差距在哪裏,那就在於你的力量是‘使用’,而我們,是‘控製’。”
摩爾巴克伸出手去,對著四周遊蕩著的,已經不再攻擊他的亡魂劃出了幾個奇異的符號。
似乎整個天地間都回蕩著那無數長長的一聲,解脫般的歎息,道路旁的樹木在亡靈的回歸中顫動著自己的枝葉。
天空似乎恢複了明媚。
“然後是你,大魔法師先生,對我來說,你是現在唯一的仇恨對象。而你的疑惑,去請教冥神大人吧。”隨著摩爾巴克平靜的話語,原本攻擊他的冥界看守回過身去,接近著驚疑中不知所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