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忘記了一個前提條件。
那就是,雙方都沒有武器的情況下。
可是現在,他明顯看到了對方四人一組,每個人的手裏都緊緊地拽著一個漁網的一角。
陳沉的心裏頓時又是向下一沉!
看來這次,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但是,他永遠都不會放棄,哪怕隻有一線希望。
他的腦筋快速地運轉起來,隻是目前看來,除了束手就擒,沒有其它辦法。
逃?或者自己逃得出浮島,可是飛魚號呢?在茫茫大海裏,沒有飛魚號,自己絕對捱不過一天。
可是束手就擒,陳沉又絕對不甘心。如果真的死在這個浮島上,想必自己的鬼魂見到了穆大叔也無法交待。
鬼魂,自己什麼時候相信這個東西了?陳沉在心裏有些失笑。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這個。
看著逐漸圍上來的三組漁網,眼前掠過粗壯中年人陰沉的眼神,陳沉心裏一動,從懷裏掏出個東西,塞進了口裏。
漁網靠上來時,陳沉隻是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便任由他們捆住綁了上去。當然,期間挨了幾下重擊,讓他差點將東西從口裏吐了出來。
不過,他的眼神依然是冷冽而淡然的。
他記得穆大叔說過一句話:我們是人,是有尊嚴的人,因此,就算是死,也隻能站著死!
穆大叔去世的時候,就是掙紮著靠著帆檣,眼中帶著一絲他看不懂的意味,看著遠處的海麵死去的。
而這股意味,也許他還是不懂,但此刻的他似乎領悟到了一點。
這夥大漢將他綁上了浮島之後,將陳沉捆成了一個粽子般地扔在了浮板之上,旁邊,就是他的飛魚號,而仍然被綁在帆檣之上的假浪商,此時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看樣子,他剛醒來不久。
“浪客,你來到這裏做錯了一件事。”一個聲音傳來,陳沉馬上便知道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他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這個粗壯中年人,沒有說話。
粗壯中年人迎著他的目光,隻是盯了他一會,便轉身向著旁邊圍觀的人們喊道:“這個人可能是海盜的探子,我先綁了他,審問出來再告訴你們真相!”
這時,陳沉用他含糊不清的話語,看樣子就像他的嘴巴被打腫了,問道:“這就是你們浮島的規矩麼?”
粗壯中年人聽言一怔,隨即哈哈地笑了起來:“海客,你說得沒錯,浮島是講規矩的,但僅對於浮島人和我們的朋友。而你,似乎不像,當然,如果你需要公平,我紮克會給你公平。”
說完,他完全不給陳沉辯解的機會,揮揮手,便有兩個大漢把陳沉抬起,向一邊走去。
粗壯中年人,紮克的眼光看向了飛魚號,眼神閃過一絲貪婪。
那美麗的珠寶,可以讓自己在島上的地位鞏固不少了,說不定還可以向赤內亞浮島人交換一個美麗的女人呢。
一想到此,紮克的眼神又熾熱了幾分。
第七章伺機逃跑
而在浮島的一個角落裏,陳沉正有些暈沉沉地看著下麵一群人。
喪禮,自己又再一次見到了浮島人的喪禮!
記得上一次,那是大夥都在的時候,陳沉才十二歲,便在一次與浮島人的交易中見到了類似的喪禮。
浮島人的喪禮比起浪客的要莊重許多,而且,過世之人的屍體也有特別用途,並不像浪客一樣,僅僅是沉入海底喂魚。
現在,陳沉便看見了一個完整的喪禮儀式。
一群看來是去世之人的親友的人站在一邊正輕輕地哭泣著,一個滿臉灰白胡子的老人手裏拿著根幹枯的蕃茄枝嘴裏念念有詞。
“屍體長果子,血脈變蔓藤;肢體化大樹,血漿成鹽水……這名女子老死後留下的恩澤將澤被子孫,在神的凝視之下,成為土地的一份……”
說罷,陳沉便清楚地看見兩個大漢在老人的指引下,將躺在木板上的老女人輕輕地傾入了下方的一片混濁黃泥裏。隨著屍體慢慢地下沉,那些親友的哀嚎聲也大了起來,直到屍體完全沒入泥中,幾個渾濁的泥泡冒了出來,一個生命便永遠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之上。
陳沉看著這一切,鼻子卻不由得猛抽了一下。
他又想起了穆大叔去世的時候,隻不過,那裏隻有自己一個人陪著他。
下麵的黃泥傳來一陣陣難聞的氣味,不知道是下麵埋葬的屍體發出來的,還是黃泥原本就是這個氣味,總之,很不好聞。
他們把自己囚禁在這個籠子裏,莫非也是打算把自己沉到黃泥裏邊去嗎?
陳沉一想到這個問題,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灰冷之色。
不管怎麼樣,剛才身上攜帶的珠寶此時肯定已經在那個叫紮克的人的手上了。唉,自己真是個傻小子啊!
…………
“真是個傻小子啊!”在浮島某處房屋裏,粗壯中年人紮克手裏拿著幾個閃閃發光的珠寶,嘴裏不停發出讚歎的聲音。
“斯科,你去的地方多,跟我說說看,這些珠寶如果在大浮島上,能值多少?”
紮克眼光戀戀不舍地移開了珠寶,轉而詢問起身邊那個一直陪伴著他的中年人來。
“紮克大人,如果對方物品夠多的話,這幾樣珠寶足夠換取您這半座浮島了。不過如果您隻與赤內亞浮島交換的話,他們沒什麼東西,頂多就給您送上三個美麗的女人……”
“三個美麗的女人?!”紮克的眉角一跳,眼中放出一絲渴望的光芒。
“是的,至少可以換到三個!”斯科很肯定的說道。
“哈哈哈,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隻需要兩個,剩下的一個……嗯,我得獻給那個老不死的。”紮克說到那個老不死的時候,明顯地壓低了聲音,夾雜著一絲無奈,但轉而他又想起了兩個美麗的女人,一副口水快要流出來的樣子。
“大人聰明……”斯科在旁邊拍了一句馬屁。
紮克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麼,親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至於我現在的那個女人,嘿嘿,反正有了兩個美人兒,我也不要她了,到時就讓給你吧……”
斯科一聽,一副大喜過望的樣子,用盡讚美之詞地拍著紮克的馬屁,但就在紮克一副受用陶醉模樣的時候,他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厲色,隻是,紮克沒有看見。
“到底誰是傻子也不一定呢?”斯科在心裏冷笑道。
…………
到底誰是傻子也不一定呢!
陳沉坐在籠子裏,看著天色慢慢地暗了下去,在心裏想道。
這個該死的籠子,竟然是金屬製成的,而且還加上了一個大鎖,這個鎖看上去有些令人絕望,尤其是令陳沉頭大——他沒開過鎖,甚至也沒啥機會看到過鎖,可是眼前就出現了一個,而且是用來囚禁他的。
我需要一個貪婪而膽小的人。
毫不懷疑,這是陳沉現在最大的願望。
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講這話時,我肯定是作者的安排……),當浮島上燃起點點燈火的時候,一個身材瘦弱的人踱著腳輕輕地走了過來。
“他們說是你海盜的探子,你真的是嗎?這個浮島有什麼東西,是海盜想占據這裏?”
那人走近了來,離著陳沉大概一米多遠的距離,站在一處昏暗的角落裏輕輕地問道。
陳沉循著聲音看去。
是一個瘦弱的老人,他的身材,好像一陣風就能夠刮跑似的。陳沉看了半晌,心裏一動,開口問道:“你是今天喪禮上的那個人?”
老人聽言輕輕地笑了起來,隻是他的笑聲就像在抽風機發出的聲音,倒是有一種哮喘的感覺,讓人聽了並不怎麼舒服。
“年輕人,你的記憶力真好。如果說你真的是探子,那麼這方麵的能力倒是需要的……”
陳沉很奇怪這個老人為什麼到這裏說這些無關屁事的話。但這說不定就是他唯一的生機,他必須抓住。
“你到這裏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的嗎?”陳沉眼光炯炯地盯著他問。
老人怔了一下,然後又用他那抽風機的笑聲折磨了陳沉一陣。
“我叫葛雷格,我來看看你……”老人沒有回答陳沉的問題,接著反而像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有一個親人,前年被海盜抓了,我想知道他的情況,他到底是生是死,我不知道,可是我想知道,我的傑克,他到底怎麼樣了……”
陳沉聽著他囉裏囉嗦地講述著,並沒有去打斷他。隻是他的心裏已然有了計較。
老人講述了半天,心裏似乎舒服了許多,然後停住了話頭,盯著陳沉問了一堆問題。
“你能潛多久?多深?”
“你見過海盜嗎?你怕他們嗎?”
“你抓過多大的魚?”
甚至連“你有沒有跟其它女人配種”這種問題都問了。當然,是配種,而不是娶妻。
問到最後,就在陳沉這麼有耐心的人都有些受不了的時候,老人終於呼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好幾年了,來交換的人當中,我就隻見到一個像你這麼優秀的,我對你有信心……”
“你要我幫你找回你的孫子,嗯,就是那個傑克?”陳沉打斷了他的話語。他可不想再多浪費時間了,萬一被人發現,自己也許就跑不掉了。
“你很聰明,浪客,你是一個聰明的浪客。”老人歎了一口氣,就在陳沉以為他又要發一通感慨之時,老人終於說出了那句讓他欣喜的話:“我幫你打開這道鎖。要知道,這鎖隻有我能夠不用鑰匙就可以打開。”
老人仿佛說到了自己最值得自豪的地方,哆嗦著一雙手,用幾根纖細的金屬線在鎖孔裏試了試,不停地將耳朵貼上去凝聽著什麼。
陳沉此時也是一臉緊張,這可是關係到他性命的事。他知道,不用等天亮,自己說不定就得沉入黃泥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