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近冬至的天越來越冷,風刮在麵上像鋼針紮進骨頭裏,生疼生疼的。
文心對著交握的拳頭哈了口氣,不過是聊勝於無的安慰。她有些後悔出門之前沒有請周柯蘭來接她。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已,倘若她真開了口,那表達的可就是另一番意思。在沒有這樣的心思之前,她絕不會教人誤會,這是做人的起碼原則——而且,她並不願意因為天寒地凍想要取暖就決定一段感情,在永懷館裏她看得太多,悲劇的感情往往來自於最初不負責任的隨性而為。
隻不過,心裏麵無論如何總是有些輕輕的動搖。
特別是當一對情侶穿戴著毛茸茸的情侶帽和羽絨服,相互偎依著走過時,獨身的女生更容易有所觸動。他們雖然一樣哈著白氣,卻是滿臉通紅笑意盎然,好似一股春風,簡直能把凜冽的寒風融化掉。
其實,周柯蘭也不是不殷勤。不過步入年末,重要客戶都在做明年的預算,他們大筆一揮就能決定廣告公司翻年是吃糠還是咽菜,所以各家廣告公司卯足了勁地爭取預算份額,就差打個頭破血流。打點各方關係、大小宴飲、預算方案等等,真是諸事繁忙,三頭六臂也不夠用。
文心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周柯蘭還打了個電話。文心聽得那邊推杯送盞的,就知道他分身乏術,再說還沒有那份心思,於是假稱已經回了家。說來真是好笑,但凡職員巴不得老板知道自己加班加點,為公司勞心勞力,到了文心這裏卻要反著來,生怕老板知道自己做得太多,有什麼憐惜的機會。
文心這幾日為了草原的宣傳策劃方案天天熬夜,也不覺得疲勞,反而因為自己的創意念頭很是興奮,總是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萬籟俱寂了。除了朦朧的街燈在閃爍之外,連討口的流浪漢都縮進了不知哪個角落裏再不肯動彈。到這個時候,這座城市終於有了一點“而無車馬喧。”的清靜。
今日為了完成方案,文心熬得比往日更久,等到出門以後才知道實在太晚——街上除了開始的那對情侶,竟一個人也不見,甚至連出租車的影子也不見了。油價貴得死人,出租車師傅們寧願死守夜場娛樂會所什麼的,也不願意在其他地方稍微晃一晃。
裹了裹厚實的羽絨服,文心頂著風頭往前走,她已經預備一路走到家裏去,反正今天心情暢快,她也不在乎費點力氣。
然而剛剛走出街口她就知道自己疏忽了。
一條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她身後遠遠的地方晃悠,那毫不掩飾的姿態似乎表明他不過是路過,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文心,這個人就是盯住了她!
文心不動聲色地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地麵的黑影:是個男人!而且是個青壯年!
刹那間,冷汗便浸透了內衣,寒意順著背脊骨竄到頭皮上,令滿身的雞皮疙瘩禁不住顫了顫!
尾隨搶劫、先奸後殺、強行綁架、買賣器官、人口販賣……往日那些被當做茶餘飯後聊資的社會新聞一時間紛紛湧出來,似乎化作了黑影怪獸追在文心身後,近在咫尺,隻差毫厘。這念頭一冒出頭來就不可遏製,迎風而長,仿佛立刻就要將人吞了,直嚇得她心跳怦怦,竭盡全力也沒法故作鎮定。
於是,文心索性放開腿腳跑將起來,也許衝出這條街就能見著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