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褚滔笑。
“嗬嗬嗬嗬。”婦人也笑。
褚滔麵不改色：“我怎麼會拿這件事騙人？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因為你的下巴確實很漂亮，比例和弧度簡直完美無缺。你讀過《安娜卡列尼娜》嗎？裏麵有一位畫家見到安娜的那一刻，就對她的下巴一見鍾情。我現在充分體會到那位前輩驚豔的感覺。”
婦人饒有興味地摸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絲滿足之色。年過四旬，對當今女人已算得上人老色衰，雖然打過肉毒杆菌，也敷了若幹層厚厚的妝粉，但是她自知皮膚已然失去光澤、眼神也不再清澈，不過憑著衣裝華麗略作遮掩，比不過豔光四射的年輕女郎。如果褚滔像所有其他人一樣，誇她看不出年紀，或者眼睛美麗、氣質出眾之類，她當會不屑一顧。顯然，褚滔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誇人，尤其是誇獎女人，是一門不容易入門而一旦入門就很容易的學問。
“這麼看來你確實是個畫家囉？”
“如假包換。”
婦人很感興趣地問：“如果我需要你為我畫一幅肖像畫，需要多少錢呢？”
褚滔沉吟。他從來不關心大河的業務，跟車速也未打過什麼交道。這一行的行情到底如何，他並不知道。然而，求生的強烈渴望深深激活了褚家的血脈，隻是微微一笑之後，他便找到了一個相當聰明的說法。
“今天能相見，彼此也是緣分。你是我的靈感，我希望通過你達到創作的新高度。所以，錢什麼的不重要，畫完以後，你看著喜歡，想給多少就給多少好了。”
婦人笑眯眯地說：“這麼說你應該付我模特費用哦。”
褚滔也笑：“目前來說，很多人都想付錢做我的模特。”
“哦？”婦人很驚奇：“你很有名嗎？”
“不敢，都是浮雲而已。”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哪天一定要登門拜訪才行。”
褚滔十分客氣地表示感謝，隨後將大河的名片奉上，整套戲做得十足十。名片是真的，況且大河的名頭也是有的，隻是大部分未必知道大河便是褚家大少爺。婦人收下名片，讚了幾句，很有些高興，把自己的名片也遞上：“那麼便說定了，哪天我來請你畫畫，你可不能拒絕。”
“那是自然。”褚滔掃了一眼，名片沒什麼頭銜，名字普普通通叫李紅梅。
李紅梅招來幾個陪酒的少爺，眾人輪番喝酒、遊戲、哄鬧，荒唐了好一陣。少爺們遵照金主的指示，頻頻向褚滔敬酒，褚滔來者不拒，順便將肚子填了個飽。一直鬧到淩晨兩點多，李紅梅終於盡興，從包裏掏出一把百元大鈔。
褚滔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實則餘光一直掛在鈔票上。
李紅梅將少爺們一個個地打發了。末了，輪到褚滔，她的手中已是空空。而且她也並沒有再次掏錢的意思，帶著醉意，她打個哈哈：“阿滔，我們可說定了，改天再見！”
褚滔有些著急，應付著說：“那是當然，李姐，隨時恭候光臨。”然後使勁盯著李紅梅手中的錢包。
李紅梅卻是真的喝醉，壓根沒注意到褚滔的眼光，飄飄搖搖地走出去，然後又飄回來問：“阿滔，你要去哪裏？需要我帶你麼？”
褚滔無比失落，推脫說：“不用，我就在附近，你自己回去好了。”
看著獵物慢慢離開，褚滔把李紅梅狠狠罵了三百遍：賤女人，話一句句的說得好聽，手上有錢情願給少爺，也不勻點兒給自己，這不是耍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