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的殘陽懸於西方的地平線上,籠出灰暗的天空中的一線煙霞,遠遠地看出茂密的林木宛如一片暗影。忽的,如水般的沉寂被馬達的嗡鳴聲打破,一抹銀色由遠及近,飛速駛過,轉眼消失在拐角。
一座歐洲中世紀時期集中式穹窿風格的建築隱在林木中,悄然展露圓弧一角。
銀色跑車突破綠意的包圍圈,深入林中,朝向儼然是這棟奢華而森嚴的樓宇,眼看將要撞上大門了,銀色跑車的速度依舊不減。
“刺啦——”大門霍然洞開,自發地為跑車開出了一條通道。
“少爺。”一名老仆出現在門口,恭敬地對著跑車內的人彎腰。
季也推開車門,看也不看來人一眼,越過對方徑直入了內裏。
老者收起謙卑的姿態,苦澀一笑,注視著季也的背影,雙目滿是憐惜與慈愛。
“管家,這車……”旁邊有下人為難地看著那輛堵住大門的跑車。
“這是少爺的愛車,怎麼著,你還想試上一試?”老者立刻恢複了嚴肅的麵容,厲聲斥責出言之人。
那人一哆嗦,立刻垂首屏息,顫兢而立,不敢再發一言。
與這古世紀的建築的呼應的是這森嚴的等級製度,在這裏公平與公正不過是笑話,屋子的男主人就像古時的貴族,認為所有在這工作的下人都是沒有人權可言的,因而沒有一位下人敢忤逆主人。
這份卑賤恰恰是季也所厭惡的,在他母親在世時,家中哪處不是一片祥和,可如今連空氣都壓抑了許多,曾經熟悉的麵孔消失不見了,唯一留下的卻被那泯滅人性的教條所同化,變得謙卑……
想起剛才老管家的姿態,季也就一肚子火,還沒等他瀉火,旋轉式的樓梯上便傳來了腳步聲,鏗鏘有力,赫然昭示著來者的主人地位。
季也頓住了腳步,挑眉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從樓上下來的罪魁禍首。
真是好一張欺世盜名的臉啊,就是這張臉欺騙了他的母親,竊取了季家的一切。
這時,季蒼曨也看到了季也,帶著濃厚書生氣息的儒雅麵龐上浮起一絲與之不符的厲色。
“孽子,你還知道回來?”
久居上位以及在商場沉浸多年所形成的威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與兩人同在屋內的下人皆噤若寒蟬,個個縮著脖子,努力減小存在感,深怕主子一個不如意便拿自己開了的刀。
“你一個外來戶都好意思霸著這裏不走,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回來?”季也不羈地高抬起下巴,冷嘲熱諷道。
季蒼曨快步走下樓梯,深邃的星眸中暗潮湧動,似是對自己兒子的不遜極度不滿,良久,緩下麵容,又問:“那個幽靈靈又是怎麼回事?”
“嗬,你不都知道嗎,還問我幹嘛?”季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側身就要越過季蒼曨上樓。
“站住,這就是你的態度?”
“那你希望我什麼態度?”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自問也沒做出對不起你們母子的事,你……”
季蒼曨那蓄滿哀傷的口吻,好似真的被親子的冷漠打擊到了,可季也清楚,這些不過是男人的偽裝,演戲尤其是苦情戲一向是男人所拿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