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雷聲劈天裂地般砸向大地,灰黑色的雲團翻滾著,道道閃電擊亮雲團一隅,如怪龍一般扭曲著身軀自雲團間飛速降落,雨幕瓢潑也似,伴隨著狂風大作,樹冠在風雨中飄搖不定,枝葉零落,雨水在地麵上砸落出無數小碗似的水坑。
寅時,按摩館內尚水一家人已早早起身。他們昨晚便已將池子的管道拔開,以防下雨積水,按摩房和藥房的門窗也已關死。今日雨勢這般大,想來是不會有客人光顧的,他們一家也難得地休上一日。
尚水一家住在大堂左側分出的三間房內,兩間住人,一間盛放雜物,房門皆朝向東。
因為下雨無事,尚水便坐在桌邊就著一盞清油燈的燈光撥著算盤珠子,將這開業來半個多月的賬目又算了一下。銀錢倒是沒少賺,是他們以前賺的好幾倍不止,隻是大多是莫黛按摩以及賣點心和童衣之類的賺來的。
尚水不由地感慨,難怪莫黛要將之前單一泡湯的客棧改成按摩館,做按摩才是最來錢的,按摩一個便是一兩銀,而泡湯的話,則需一百來人才能賺一兩銀,除非是秋冬生意好時才會每日達到上百人來泡湯,正常根本不會有這麼多人。
尚仁尚義坐在尚水身旁湊著燈光做些針線活,時不時地與她聊些家常。
尚水說:“上回莫姑娘找我,問尚達尚同願不願意跟著她學按摩,若是學成了,男湯這邊便也可以建一間按摩房,專為男子按摩。莫姑娘還說,若是他們學會了按摩,每按摩一個所得銀錢四六分,莫姑娘得六,他們得四。”
尚仁回道:“我看著可行,莫姑娘是個仁厚的,我本以為會是按月發工錢呢!而且莫姑娘開的月錢也不低,開給你是五兩銀一月,開給達兒同兒和我們各二兩銀一月,她每月就要支付我們一家十三兩銀呢,若是專靠人來泡湯賺錢,莫姑娘壓根兒就是虧錢的!”
尚義也說道:“少有像莫姑娘這樣的好主家,那泉湯客棧的小二娘不過才八百文一月。”
尚水歎了口氣:“是啊,以往我們自己經營,都是無需支付別人工錢的,即便如此所賺的銀錢也是不多的。我們得承莫姑娘的人情,要替她看顧好這家按摩館!”
尚仁尚義皆點頭稱是。
“前些日子,莫姑娘似是有意撮合蕭姑娘和我們家的達兒同兒,我們當時顧慮到達兒同兒的心情,都沒表態,有時想起來都覺得我們當時的態度甚讓人不舒服的,難為莫姑娘主動說起!”尚仁忽然又想起之前的事,隨口便提了出來。
“我們當然是沒意見的,端看達兒和同兒如何想了!”尚義說。
“誠實說,近來與蕭姑娘相處,我也覺得她是個好姑娘,心眼直,善良,日後會是個對相公好的,隻是當時不太了解,怕是薄了莫姑娘的好意了,此事不提也罷!”尚水歎氣道,她的兩個相公也跟著歎氣,有些後悔他們當時的眼皮子淺,隻看了眼前,可能白白錯失了一次替兒子找妻主的好機會。
此時的尚達和尚同則在房間內用細竹片編竹筐,尚同編乏了,便拿出一隻用木頭雕成的吉祥鳥把玩著,尚達見了,便問那吉祥鳥是哪兒來的,尚同吱唔著說是蕭笑給的,尚達便不說話了。
尚同有些不安,過了良久才猶豫著問道:“哥,你是咋想的?你還是歡喜莫姑娘嗎?”
尚達手上的動作不由地一頓,隨即便有些臉紅:“別瞎說,我怎會去肖想莫姑娘?”
“你就別瞞著我了,我還不知你?莫姑娘固然好,但她不會看上我們的!我一早便沒了那份心思,對了,哥,你覺得蕭笑如何?我,我有些中意她,她為人直爽,心眼不壞,笑起來也甚是明快好看……”說到最後,尚同的聲音已然比蚊蚋大不到哪裏去了。
尚達抬眼看他,眸光深深,嘴角泛著苦笑:“我也覺得蕭笑是個好姑娘,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像我這般粗獷醜陋之人居然會歡喜莫姑娘,真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哥,你不妨多看看蕭笑,她雖然傻乎乎的,但她踏實肯幹,手也巧得很,出活比我還快!”尚同說著臉便紅了。
尚達抿了抿唇,許久,好似下定決心一般說道:“阿同,我不會托你後腿的,我會死心的,隻是請再多給我一段時日!”
“哥,這事急不得的,你無需強逼著自己去死心,咱們順其自然,一切隨緣吧!”
尚達感激地看了尚同一眼,而後站起身拉開門,外頭的天色依舊黑漆漆的,時不時劈下的閃電,擊亮瓢潑似的雨幕。
莫府後院,蕭笙的房間內。
蕭笙早已醒來,癡癡地望著懷裏熟睡的莫黛。房外時不時亮起的閃電,映得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肩頭如玉一般光滑潤澤,他不由地便想要伸手去觸碰,且一觸再觸愛不釋手。
鼻間飄來她身上的馨香味道,似一隻無形的手誘引著他靠近再靠近。他不由地想起昨晚他們之間的顛鸞倒鳳,從不知自己會如此地渴望著她,也從不知明明在他們麵前靦腆害羞的她會如此得瘋狂,但瘋狂的同時也溫柔得令他想哭。
蕭笙雖然因為想事情而發呆,但摩挲著莫黛肩頭的動作卻一直未停下,是以莫黛被他騷擾醒了,睜開朦朧的睡眼,一把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帶著仍未睡醒的慵懶嗓音柔聲道:“天還未亮,再多睡會兒。”
蕭笙的臉瞬間爆紅,身體也陡然僵硬如石。莫黛察覺到蕭笙的異樣,又不禁睜開眼問道:“怎麼了?是否身體不適?痛嗎?”問出口的同時,自己也被自己的話雷得徹底清醒,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台詞有朝一日會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可想而知她昨晚有多麼得禽獸。
蕭笙搖搖頭,臉更紅了,以往聽流崗鎮的老人說過,男人與女人的第一次都會有些痛的,不過還好,因為莫黛是個溫柔的好妻主,一想到這些他的心裏就倍覺甘甜。
“那就好!”莫黛也尷尬了,但她昨晚也是被自己被觸發的欲望給嚇住了,好在這回她沒有失去理智,但正因為有理智在,是以她忍得甚辛苦,第一回知曉女尊世界裏的女子,其身體裏是潛藏著獸性的,一旦被喚醒,後果不堪設想,矜持什麼的早已成過眼雲煙。
房外有一道炸雷響起,蕭笙下意識地就將莫黛又朝懷裏攏了攏,聽著那雨勢貌似是更大了。
“妻主,今日雨大,你還要去按摩館嗎?”蕭笙問。
“不去了,今日偷懶。”莫黛索性又朝蕭笙的懷裏偎了偎,她發現蕭笙似乎習慣性地會去照顧身邊之人,估摸著是因為自小與蕭笑兩人相依為命,他不得不堅強起來以撐起那個家的緣故,想至此,她心裏對他的憐惜便又多了幾分。
寅時二刻左右,蕭笙欲起身,莫黛好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伸手攬著他的腰不讓起。
“妻主,你再多睡會兒,我要起來做早飯了。”蕭笙有些好笑地望著莫黛,拍了拍她的肩,但再一次被那細膩如凝脂的手感而誘惑住,擱上去便拔不開。
莫黛又賴了會兒床,腦子裏卻在想著今日雨天空閑她正好可以將之前買回來的可可豆和咖啡豆炒一炒研磨成粉,或許能夠調出咖啡和可可奶茶來當全家人早飯的飲品。不過這二樣均是要加入牛奶的,她記得早前從莫家村帶來的煉乳也早就吃完了,今日可能還做不出這二樣來。
想至此,莫黛便有些沮喪,不過她還是下意識地問了蕭笙:“阿笙,家裏還有牛奶煉乳嗎?”就好似非得從蕭笙的口中再得到一回否定答案她才會徹底死心一般。
豈料蕭笙卻回道:“煉乳嗎?當然有啊!”
莫黛一喜,猛地自床上坐起身,被子便滑落至腰間,正好又一道閃電擊下,將她窈窕的身材展露無疑,蕭笙忽然有些不敢直視,雖然那美好的起伏,細膩的肌膚,以及所有的一切他昨晚都統統用手用唇膜拜過,但那些都是在黑暗中進行的。
莫黛倒是未察覺到蕭笙的尷尬與不自然,再一次確認道:“真的有嗎?不是早就用完了?便是沒用完,留到現下也壞了吧?”
“早前帶過來的自然是早就用完了,不過我那回外出采買做點心的材料,又發現了一戶人家養的公牛正在產奶,我便買了下來,現下家裏尚有三壇煉乳放著呢,我都擱在陰涼通風處了,一時半會兒壞不了!”
“阿笙,你真是個能幹的相公!”莫黛真心讚道,同時還在蕭笙的唇上啄吻了一下,而後便下床迅速穿衣並整理好發絲,衝著蕭笙笑道,“阿笙,你再多睡會兒,今日我來做早飯,用時可能會有些久,不過左右今日無事,你且耐心等著,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聞言,蕭笙的心都甜得醉了,想他每日裏做飯與一家人吃,且以做飯為樂趣,見家人吃得舒心他看著也歡喜,不過卻有這麼一個人笑著對他說,她要做好吃的與他吃,沒人能夠體會到他此刻是多麼得高興又感動,這時候他慶幸自己嫁與她了,他感謝姐姐當初死皮賴臉為他求取的這樁好姻緣,老天待他不薄,他理當感恩,日後的祭拜點心,他定然會更加用心去做。
又一道炸雷響起,似是老天在回應他的心聲一般,蕭笙笑了,梨渦深深,一臉的幸福滿足。
灶房內,莫黛忙碌開了。
早飯她打算做牛奶鬆餅搭配油煎荷包蛋並一杯香濃咖啡或是可可奶茶。這裏可沒有現代的專業工具,一切隻能自己嚐試著來做,便是最後不成功,用奶茶代替飲品也尚可。
她先將咖啡豆和可可豆洗淨晾幹水分而後放入鍋內炒熟,而後再用石臼將其搗碎各自盛放在幹淨的陶盆內,再用研磨工具研磨成細膩的粉,又用紗布細篩細細地篩慮了兩遍備用。
接著莫黛洗淨手,也用紗布細篩將白麵粉細細篩進幹淨的陶盆內代替鬆餅粉使用,而後將牛奶煉乳加入溫水調成純奶濃度,倒入麵粉內攪拌成麵糊,由於蕭笙在做煉乳時是加了蔗糖的,是以這回莫黛便沒有再次加糖進去。按照麵粉的量,莫黛打了五個雞蛋在大碗裏,用筷子快速攪動,直到將全蛋液攪勻出細密的泡沫再倒入麵糊內攪拌均勻,最後再次攪拌,直到麵糊不出現任何小疙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