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黛也沒有多問,隻是笑了笑鼓勵她道:“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回,你要加油將他拿下,如需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蕭笑苦笑了一下沒說話,麵對莫黛真誠的笑臉,她不敢說出她曾經對石墨應承的話,但瞞著莫黛她又感覺好痛苦,最後她到底還是選擇了暫時瞞著莫黛不說。
酉時,莫黛、沐千澈、蕭笑和莫憂回到莫府時,大門才敲一下,便有人從裏頭為他們開門,而且大門內青石板兩側各站著六名身著粗布白衣的男子,齊齊衝他們彎腰行禮,聲音也整齊劃一:“主子!”
莫黛有些被嚇到,直覺去拉沐千澈的衣袖,老天,他們沒走錯地兒吧?
沐千澈也有些驚訝,不過那些男子的額上皆有一枚小指甲蓋大小的梅花瓣圖案,想來便是蕭笑帶回來的人了。
莫憂是早兩年被聶金多從官配場買回來的,不過眼下的十二人他都不認識。
莫黛幾人朝後院走,而那十二人也便關好大門跟在他們的身後,等到莫黛他們進了後院,他們便在後院的門兩旁站著。
正廳內,許韶林、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正與一男子說著話,那男子身材高大,同樣穿著粗布白衣。莫小羽和莫小翼兩個小的正圍在他身側玩鬧著,而丸牛則遠遠地趴在矮幾一角。
“娘!你回來了!”莫小羽見到莫黛回來,急忙跑出正廳,他的身後理所當然地跟著莫小翼。
莫黛笑著將他們抱起,也在這時與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對上了視線。
莫黛的眼裏是驚訝,驚訝於石墨的變化如此之大,在她的印象裏,石墨一直是那個一襲黑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露一抹性感鎖骨,連笑容都張揚恣肆的得意男子,可眼下的他卻瘦且憔悴,眼神依然如鷹隼般犀利,如野獸般侵略,但卻多了一絲滄桑。
石墨的眼裏同樣是驚訝,驚訝於莫黛比之幾月前愈發清麗的容顏以及堅定又溫柔的眼神。她也變了,變得強大了,他忽然羨慕起陪伴在她身邊,見證她變化的每一個人。
“石公子,久違了!”莫黛笑著說道。
“莫大……不,我該叫你莫黛了,久違了!”石墨亦笑著說道。
“妻主,晚飯已準備好,邊吃邊聊吧!”蕭笙的眼睛有些紅,顯然是石墨回來了激動的。
蕭笙準備兩桌菜,一桌擺在後院正廳,另一桌則擺在西院正廳,是讓那等在後院門前的十二人吃的。
一頓飯在大家的說說笑笑中度過,隻是大家似乎有誌一同般,隻提些平日裏發生的有趣小事,誰也不願去觸及過去那段沉重的回憶。
西院內的十二人許久不曾吃過如此豐盛的菜肴,一桌人默默地吃著飯,無聲地夾著菜,卻是邊吃邊流下眼淚,重得這來之不易的正常生活,石墨對他們恩重如山,而他們也絕不會辜負這份恩情。
吃罷晚飯,蕭笑帶著沐千澈來到西院,有一個男子的背部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回到這裏隻讓蕭笙替他做了簡易處理,未免天熱傷口惡化,還是請沐千澈這個大夫來看一下比較好。
該男子再次見到蕭笑時便覺得有些無地自容,直接跪在蕭笑麵前:“蕭姑娘,我之前多有冒犯,隻要你肯寬恕我,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說著便將頭磕得咚咚有聲。
蕭笑亦有些尷尬,她平日裏雖然是一副傻大姐作風,但女子該有的責任感她是不會忽略的,雖然眼前的男子強行對她是又親又咬又摸的,但他畢竟是男子,而她是女子,她會對他負責的。
“你快起來,我,我已經不怪你了!”蕭笑知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那種事,而且執著地讓她帶他出去,即便被官兵毒打也不放棄,這樣堅忍的人,她不討厭。
男子站起身,因背部的疼痛而瞬間慘白了臉色,身體不穩地晃了晃,蕭笑直覺伸手去扶他,話不知不覺便說出了口:“我,我會對你負責的,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一怔,抬眼望進蕭笑的那雙明亮真誠同時又有些羞澀靦腆的雙眼,心口積聚起巨大的歡喜,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蕭笑以為男子不願意,也是,極少有男子中意她這樣的,若非他當時急於離開官配場,他一準不會撲倒她:“你若是不願意,我便當什麼都沒發生……”
“我願意!”男子急切地說道,“我叫靳言,是個孤兒,今年二十歲,隻要妻主不嫌棄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靳言似乎已經卑微習慣了,動輒便是“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蕭笑不由地臉紅,抓了抓劉海道:“我叫蕭笑,今年二十二歲,有一個弟弟蕭笙已經嫁人了,我,我以後會努力對你好的!”
沐千澈一直靜靜地站在蕭笑身後看著他們,心道,這個蕭笑莫非是想通了?隻是同時他也捕捉到蕭笑眼裏極不易被人察覺到的無奈苦澀,她似乎是認命了。
令十一名男子有些羨慕靳言的好命,若是他們曉得蕭笑是這麼一個責任感強的女子,也早早撲倒她再讓她負責了。隻不過現下他們萬萬不能再做出此種事了。
沐千澈替靳言檢查了背部的鞭傷,替他重新敷了藥包紮好,並叮囑他一些注意事項。
由於現下人數眾多,蕭笙便到西院分配了十二人的就寢事宜,因被褥有限,故兩人一間房,當然,石墨是單獨一間,蕭笑則暫時住到後院來,所幸房間多的是。
蕭笙替石墨整理房間時,石墨便靠在門框上看著他,蕭笙被他盯得甚不自在,便笑著問道:“石墨哥,你老是看著我作甚?”
“阿笙,你的皮膚好似比幾月前光滑細膩了,人也胖了一圈,看來莫黛對你不錯!”
蕭笙一聽自己胖了一圈,下意識地就朝自己的腰上摸,石墨見了大笑出聲,蕭笙這才明白他是在打趣自己。
“石墨哥,你若是在這裏住上一月,我保證你能胖上兩圈!”蕭笙故作生氣地咬牙說道。
“好啊,我願意讓你養胖我,便是胖成豬我也甘願!”石墨不在意地說道,那慵懶邪肆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石墨哥……”蕭笙還想說什麼,卻見石墨已踱出門外,他那似吟唱似的邪氣語調散在夜風裏。
“阿笙,你是幸運的,終是得償所願了!”
石墨在西院門口遇見了莫黛,她正抱著一個五六個月大的小奶娃,身側還跟著兩個小娃娃並一頭小粉豬。
“我們這是要到竹林裏吹風,有興趣嗎?”莫黛笑著說道。
石墨眯眼笑著點頭,不經意掃過地上的小粉豬,便見那小粉豬猛一哆嗦,繼而愈發朝莫黛的腳邊依偎過去。
丸牛恨恨地對莫黛說道:女人,這死男人甚是危險,當心!
莫黛有些好笑,不明白丸牛是靠什麼來辨別人的危險係數的,之前趙英姿那樣的高手它都不放在眼裏,卻獨獨害怕石墨。
丸牛咬牙切齒:老子看人一向準!這死男人一瞧見老子就色眯眯的,這種眼神有兩種意思,一種是愛慕上老子了,但老子深知跨種族的愛是要被天打雷劈的,是以隻能是第二種,他一準是想吃老子的肉,這種男人忒麼危險了!
莫黛不由地轉臉看向石墨,卻不經意捕捉到他眼裏閃過的迷茫,不過下一秒便恢複到以往的犀利。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被外人窺伺的一麵,他不主動說,莫黛絕對不會多問。
來到竹林,石墨首先感歎:“好竹!”
莫黛想,能不好嗎?這可是她用血來澆灌成活的。
莫黛看著竹林,便又想到她早前規劃的練武場,以及西院裏的趣園,所幸石墨現下在了,於是她便說與石墨聽,本以為他這個建築天才會感興趣,卻不想他隻是沉默地聽著,笑了笑,並不說話。
莫黛覺得有些無趣,於是開始逗弄懷裏的莫小滿,隻是莫小滿此時有些乏了,在她的懷裏蹭了蹭便睡著了。莫小羽和莫小翼拽著莫黛來到竹林內的躺椅旁,讓莫黛躺下,而他們則趴在她的腿上纏著她講故事,這已然成為他們每晚睡覺前的固定習慣。
莫黛的故事才講到三分之一,兩個孩子便睡著了。
石墨一直靜靜地看著他們,曾幾何時,他也好似有過與妻主和睦恩愛,生女育兒的憧憬,但那種憧憬早在嫁給秦玖之時便已破滅。
他長得醜陋,但秦玖卻巴巴地上門去提親,原因無二,她想要他家的財產和聲望。帝京石家,曾是先皇欽賜的皇家工匠,隻是傳承到娘這一代卻未能生下女兒繼承家業,於是身為長子的自己便抗下了家業,隻是在自己學成之時,娘意外得了女兒,一心撲在對女兒的教養上,對他這個長子便冷淡得很。
秦玖上門提親,娘爽快地答應了,盡管她曉得秦玖是怎樣一個敗類,當他試圖反抗時,娘的一句話便將他打入絕地深淵:“就你這醜陋的模樣,有個女子願意娶你已是你的榮幸,休要挑三揀四的!”
二十嫁人,洞房一夜,是在秦玖的百般羞辱中度過的,此後便是三年的放逐,秦玖不說休,因為她還要借助石家的聲望。
秦玖終於倒台,可他這個被放逐的名義上的正夫卻得千裏迢迢地趕回去接受懲罰,一夕間成為官配場中最卑賤的男子之一。
額間生生刺上梅花瓣,終日勞作,人生無望,何時是個盡頭……
“石墨,你願意到按摩館來幫忙嗎?”莫黛的聲音拉回他奔遠的思緒,在他還未回答之時,又聽莫黛道,“我需要你!”
一瞬間,石墨的腦子裏狂風大作巨浪翻滾,然後歸依平靜,那茫茫水天交界之處似有曙光迸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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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萬更了,趕上零點的鍾聲~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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