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心情欠佳,又看大老遠一桌子人馬在那兒嚷來嚷去,其以“嗓門兒”著稱的諸葛小太妹和“筋鬥雲”著稱的失控哥也位列其中,好像這一嘎達淨土讓他們承包似的,也忒不顧忌其他食客的心內感受了。我聳聳肩膀便向堡妹走過去,剛兒走到堡妹跟前,便下意識地把手指含進嘴裏開始沉思,這二位神秘居士自從飯店一別,許久未曾謀麵。今日一敘,如攥不住的細沙一樣。不禁令寡人倍感親情的可貴。這局勢怎麼著也得拋句略帶溫情的問候,先試試水有多深,探探路有多寬吧!於是我邊遞笑臉邊賣萌地說著已編好的客套話,我說:“大家都到齊了,實在不好意思,剛兒路上遇點麻煩,耽擱各位一會兒,說句不違天意的良心話,自從上次與諸葛小太妹和失控哥一別,我是上頓想,下頓盼,天天白酒猛勁兒灌。等會兒誰都別攔我,我自罰三杯白酒略表心意。”

趙爺這時側過身子,手搭在椅子上對我說:“沒事兒,人家不挑你這理,剛兒我們還在一起議論你,尋思你這麼久沒回來,是不是掉糞坑去了,差點派專人去撈你。但你的突然現身弄得我們都無法自圓其說。瞧兒這事兒弄得……嘿嘿!”

我臉上的笑容如同霜花一樣瞬間凝固。感情議論半天就議論這檔子破事兒?那麼多話題,隨便掐住一點就可以充分展開聯想,非得閑的沒事熱議我掉糞坑,這些人的思想品德怎麼學的。我說:“各位兒,我如是掉糞坑,誰還想學點經驗咋滴。”

然後我又打趣地說,“我開玩笑呢,都別當真。”

趙爺此時舉起酒杯,對在座各位暢言道:“今兒我起兒個頭,大家一起碰杯,咱那兒,首先祝福堡妹這丫頭大難不死,順利康複出院。開渳!”

這話一出,我噗的一聲,就把嗓子眼裏僅存的那點啤酒沫噴向趙爺,然後邊擤鼻涕邊抹眼淚地想:他奶奶滴,前秒被坑,後秒被賣。比夾縫中生存的小強都淒涼。這堡妹是諸葛小太妹的親生骨肉,自家閨女兒住院,諸葛小太妹能不心疼。我即便不受活剝之苦,也得挨炮烙之刑。趙爺機關槍的嘴,可算是尋摸一個好時機,槍槍正中靶心。

誒~回想起曾經那些拳打腳踢的歲月,一半我是挨揍的對象,一半我是因為對象挨揍。備受上蒼垂青的我,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都獨自思考,為何每次打架鬥毆,不是給我捶吧的滿身淤青,就是給我捶吧的哈喇子一抻可老長且緊貼地麵都刻刻不斷,比抻麵都筋道。最初我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命裏缺血”,所以讓胖揍我的人盡情地揮舞拳頭吧!時至至今我才如夢方醒,當初我就是一SB。多好的撈偏財機會,讓我在自欺欺人中白白浪費掉。

果然,諸葛小太妹起身,二話不說隨手攥緊一瓶啤酒,大頭朝下開始往地麵灑。

這演的是哪一出啊!心裏有氣,用不著禍害啤酒。這啤酒可都是用真金白銀換來的,沒這麼糟蹋錢的。我拍拍諸葛小太妹的肩膀,不恥下問道:“喂~,你幹嘛啊這是?”

諸葛小太妹回答:“聽街坊鄰居說,滿瓶的啤酒容易砸死人,這不尋思把啤酒捯飭空了,才能隨心所欲嘛!”

瞧瞧,諸葛小太妹多用心,堪比上世紀不斷創新的偉大科研人員。我說:“這主意真不錯。但我想問的是,你到底砸誰?”

諸葛小太妹輕撣了幾下沾滿灰塵的肩膀,說“誰讓俺家閨女兒住院,我砸誰。”

我腿一軟兒,差點兒夫妻跪拜,本來能瞞天過海的事兒,竟毀在一小角色手裏。雖然,大家都極力替我求情,但諸葛小太妹滅我的心依然不減。眼看諸葛小太妹手持空瓶邁著的優雅步伐漸漸逼近,可就在悲劇醞釀之前的一刹間,我卻伸出手指視死如歸地說了句從知識分子角度看是屁話,從殺馬特角度看是廢話,從文盲角度看是笑話的新世紀極具顛覆性話語:“不服咱倆甩點吧!若輸你,認命。若贏你,任性。自古有諺:論成敗且試點數,看今朝誰敢胡來。”僅憑我在生活作風上連襪子反正麵都分不清,還能穿著到處顯擺與凡人與眾不同的迥異風格的閹人,試問在甩點問題上懼怕過誰。依我看要在不翻出點以前陳舊曆史提前曝個料兒,還真認為我沒混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