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40分鍾前。
12月7日淩晨4點10分。
在通向水電站那條將要被雜草湮沒的道路南麵,茂密的草叢中橫躺著一名垂死掙紮的人類男子。
他奄奄一息,矮胖的身軀痛苦的抽搐著,喉嚨中不斷的咯血。他疲憊的雙眼望著幾十碼外模糊不清的混凝土建築屋頂,一座廢棄的水電站的主樓。四個小時之前他曾到過這裏,那時他載著兩位看上去神色慌張的男子,心中掛念著雙倍的回報。
的確,他得到了雙倍甚至更多的酬勞。
他不該在同一夜晚,在更誘人的利益驅使之下再次來到這裏,現在他的腸子都悔青了。他望著漸漸升起的太陽,低頭看著已經折斷的右腿,劇痛遍布全身。他想要大聲呼喊,但那記重擊已經將他身體右側的肺部擊穿,使得他發不出洪亮清晰的求救聲,即使他能夠喊出一聲高亢的呼救聲,在這片人跡罕至的荒野,有誰會聽的到呢?他隻記得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來自那名對他施暴的男子擊穿他肺部時拋下的狠話。
那名男子說:我要賦予你苟延殘喘的權利。
該死的好運。
這位矮胖的男子是一名計程車司機,名叫吉禮,五十歲左右,貪婪是他與生俱來的品質。
就在大約一個多小時前(淩晨兩點五十分),吉禮接下了這單有去無回的買賣。
事情的始末還要從更早之前說起。
※
12月7日午夜0點30分。
吉禮駕駛著靛藍色的計程車,載著柯陽由南向北駛入濱海大道。
一路上,吉禮與這位臉色蒼白的乘客沒有過任何交談,市區一派繁華的光景使得他不安的心情有所好轉。
“我需要吃些宵夜。”吉禮心中思索著,試圖用美味來壓壓驚。他斜了一眼中控台上的電子表,已經淩晨一點多鍾,他圓乎乎的肚子發出令人尷尬的咕咕聲。
到了鍾樓,柯陽伸出手臂指向路邊,示意吉禮停車。吉禮長出一口氣,顯的如釋重負。不知為何,麵前這位乘客帶給他一種隱約的不安感,他感到車內的空氣莫名的寒冷。
柯陽走下計程車,他將一遝鈔票遞給了吉禮,並示意不必找零。
“慢走。”吉禮顯露出難以抑製的喜悅心情,他手中攥著五張嶄新的百元大鈔,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柯陽對他點了點頭,將行李從汽車後備箱中拖出,消失在夜幕之中。
吉禮立刻繞到車尾關上後備箱,快速返回駕駛室,將五張嶄新的百元鈔票丟在副駕車座上。他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啟動引擎,並將車載電台音量調到最大,臃腫的身體隨著電台中節奏感極強的音樂左右扭動著。
他一臉愉快的大喊道,“這他娘的才叫生活!”
吉禮又瞟了一眼副駕座位上的鈔票,生怕它們長了翅膀飛走似的。隨後掛上車檔,一腳踩下油門沿著長堤路向東駛去。
靛藍色計程車穿梭在夜幕之中,吉禮隻管飛速駛向前方,根本不去理會街邊是否有人攔車,他想象著自己正在駕駛一輛福特野馬,盡管他的引擎聲與野馬的引擎聲相比就像是羞怯的姑娘。
他向前行駛了不到十分鍾,右前方一間亮著燈光的餐館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減慢車速,將車停在路邊一棵粗壯榕樹低垂的氣脈下。他抓起副駕駛座位上的鈔票,得意的躥出駕駛室,向著離他不足五碼遠的餐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