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嘉丁納先生回到倫敦的第二天就給浪博恩的諸位女士送來一封信,這大大安慰了,久未收到班納特先生信件的各人。他說他已經找到班納特先生並接回自己家中,幸喜其身體安康。且班納特先生在去到倫敦之前,已經到薩裏郡的埃普瑟姆,和克拉帕姆對威克姆先生和他的小女兒尋蹤覓跡,隻是班納特先生如同嘉丁納先生一樣,毫無進展。
這種論調難免讓人沮喪,伊麗莎白和簡隻看到這樣喪氣的消息,自然提不起精神來。而她們的姨媽腓利浦太太帶來的,流傳於麥裏屯的,有關那位先生的消息,卻又加重了這種沮喪。
隻因某某鎮上的人全都猛然醒悟過來。人人都說威克姆的壞話,說他是個賭棍,在每個商人那裏都欠了一大筆債;說他偷香竊玉,有多少商人家中遭了殃。人們紛紛發覺他們從來就不相信那個人,早就看透他的浪蕩品行。
馬莉既然曾經見識過人們人雲亦雲的行徑,心中倒還有幾分成算。她自然相信那位先生不在意名聲,也同樣相信他素來不看重錢財——嘉丁納先生寄來的第二封信中,福斯托上校的那些話就完全證明了——某某先生是多麼富有冒險精神,又是多麼慷慨疏財。需要一千鎊才能還得清在白利屯的債款,而這可是某某先生僅僅兩個月內的成果。
伊麗莎白和簡聽到這些消息,也隻得講給嘉丁納太太聽,至於
班納特太太
,她虛弱的神經可是再也經不起刺激了。
她們有時也會和馬莉說起,她們不敢想象可憐的黎蒂亞現在過的是怎樣的生活。馬莉也隻能和她們一起感歎,並安慰她們說,可憐的黎蒂亞向來樂觀,遇到事情也不會過於思慮傷了身體,她們也許要擔心可憐的父親,在倫敦是如何的難過吧。
馬莉知道,她與另外兩位班納特小姐,對於黎蒂亞的現狀是絕不可能產生什麼思想上的共鳴。那個女孩是兩位年長的班納特小姐的妹妹,即便她們再是痛恨她的行為失檢,不知羞恥的失掉家中的體麵,也還是會為她擔心。
但馬莉既然已經知曉此事必然會得到解決,她便無法投入姐姐們的情感中。她的傷懷與苦痛,卻隻是因為馬莉無法猜想那位對她來說真正重要的紳士,會是如何看待此事。若要她猜想,這世上人人重視品格,看重體麵;特別那位先生又身處高位,一舉一動皆受到世人矚目;即便此事可以遮掩下去,卻是已經為他所知。她的家裏人這樣不爭氣,她又怎麼能讓人家瞧得起?
如果要馬莉一口斷定,布蘭登先生的對她的愛戀足以勝過世俗的規矩禮法,卻顯得又是那樣虛無妄想。然而,那位先生臨別時的神色,他的態度,舉動都一再鼓勵馬莉把他的事情拿來反複思量,引得她又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希望。
這種困擾一直糾纏著馬莉,直到她們的父親從倫敦歸來也無法解決。
出乎幾姐妹的意外,班納特先生身體康泰,一如嘉丁納先生的保證。
班納特先生的樂天知命與沉默寡言,並不比馬莉和伊麗莎白離開浪博恩之前的時候有任何改變。且他對於讀書的不變的熱愛,令得伊麗莎白和簡
放心不少。她們直到晚飯時,才向父親問起倫敦的辛勞,盼望著得到一些與嘉丁納先生信中相比更好一些的消息。
這些話顯然叫班納特先生開心,他回答說:“這話就別提啦,發生了這樣的事,除我之外還有誰應該受罪呢?你們完全有理由告誡我,人性本就喜歡自責麼!我這輩子還沒有這樣自責過,這次就讓我體驗一下子我有多大的過失,我倒不怕憂慮成疾,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原文,主要是班先生的個性太讓人仰慕了。)
伊麗莎白和簡不再做聲,倒是凱蒂問了句‘黎蒂亞是否在倫敦’,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添加了一句‘黎蒂亞總想著要去倫敦。’
馬莉在一旁聽到這話,忙把含在嘴裏的茶水咽下,拿條帕子掩住了臉,以免臉上的冷笑被人看到。至於伊麗莎白和簡見馬莉如此,相互交換了個眼神,都把精神集中在手中的活計上。
不過,這話可叫班納特先生聽不習慣,他嚴令禁止凱蒂走出村子的範圍,就是想跳舞也隻能和姐姐們自己消遣。凱蒂直接被嚇得哭出來,而這種行為得到了她父親另外一個許諾——如果她能乖乖呆在家中,那麼十年後班納特先生將帶她去參觀閱兵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