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還說不是一黨的？不是一黨的怎麼能這麼關心？黎王根本就沒有說過什麼不能傷害她的話，蠱巫有什麼了不起的？不也是巫嗎？非得是碧鳳不可了？別人上去就不行？什麼胡話？！”
那人說著舉起手中的短刀。
莫名手裏暗暗聚氣，臉色慢慢變黑。
忽然眼前一黑，然後看見掉在地上的半截斷刀。
莫名：“老人家？！……”
那個老人稍稍回了下頭：“孩子，這不是你的歸宿，黎國不是你的歸宿。”
老人本身被砸傷的地方也不流血了，好像根本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
莫名不管這話是什麼意思了，她忍著疼使勁拔掉插在自己腳踝上的石頭，一瘸一拐地跳了過來，弱弱地問了句：“老人家，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那人的短刀被老人用兩隻手指就被攔腰折斷了，那人暗暗一驚，丟下短刀。
老人：“把手拿來。”
莫名把右手伸了過去。
老人在莫名手上拿粗糙肮髒且沾著沙土的食指劃著道子。
“清……源？”莫名一皺眉毛。
老人點點頭。
“什……什麼意思啊？”
忽然迎麵飛來兩隻拳頭大的瓢蟲，看著就知道是變了異的，鋪麵而來的是絲絲靈能。
“這個意思。”老人一伸手，瓢蟲止住了，它顫抖著，從各個關節裏滲出了一縷縷綠色的靈，飄到了空中，消失了。
莫名仔細觀察著老人的一舉一動。
老人一瞥另外的那隻瓢蟲：“那一隻是你的。”
“嗯。”莫名點頭，也伸出了手。
那隻蟲子頓時停了下來，也像剛才的那隻一樣，如同空殼一般地掉到了地上。
老人對著莫名笑了下：“果然是你……”
老人的笑容忽然定格住了，嘴角溢出了一道紮眼的鮮血。
“老人家！”莫名連忙上前扶住他。
“孩子……”老人的喉嚨因為鮮血而發出咕嚕咕嚕模糊不清的聲音，每吐一個字，血就會向泉水一樣一點點地從喉嚨湧出，“九年……昆吾……你……”
“您別著急！您有話慢慢說！”莫名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慌亂，這個老人肯定知道一些關於自己的秘密。
“爺爺！”幻鏡立馬跑了過去，用小手緊緊握住老人肚子上的短刀。
莫名這才注意到了那人，一抽身抱起幻鏡向邊上倒去。
莫名冷哼一聲，肩膀上也被劃傷了，鮮血從衣服裏滲出來，關鍵是自己的腳，可能從此以後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了。
幻鏡在莫名的懷裏伸出了手：“爺爺！”
莫名緊緊抱住她，使勁咬了下嘴唇：“別過去……再等等……”
穆靈！你在哪？！
那人走進了，莫名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
莫名把幻鏡護在懷裏，撐起身子：“我說了和百姓沒有關係！你為什麼還要殺了他！”
“誰叫他在那裏，自己找死，現在該你了。”
眾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莫名轉過頭來，看著老人，老人的血滲進了地下，和莫名腳上和肩上流下的血一起被泥土吸收了，戰爭是無情的，但戰爭卻把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一個老人和自己連在了一起，好像他就是自己的爺爺，好像真的是骨肉分離一般。
莫名的眼睛裏產生了一種清澈的液體，從她那會說話的眼睛裏溢出，順著她沾滿泥土的臉滑下，由於大地太想把它奪走，把它抓了下來，它失重了，在大地得到它的時候粉身碎骨了，把自己滲進被染紅了的土地裏。
“好吧，”莫名緊緊抱住幻鏡，把她圍了起來，“但不要再傷害無辜了……”
“這個小女孩也和你有關係吧，那些人，你敢保證和你沒關係？”
“你非這麼想？！你如果認為不是這樣的，我是你也不會信的！你到底要幹嘛？！難道你麵對著我這個快死的人，你還不滿足她的要求，我都快死了，你還不讓我安心，還要讓我合不上眼是嗎？！”莫名嘶啞地喊著，她的嗓子已經劈了。
那人沒說話了，隻舉起了短刀。
刀鋒上映出了莫名杏眼圓睜的臉，眼睛一眨不眨。
幻鏡抱著莫名，在她的胸口汲取著將要逝去的溫暖。
莫名眼睛一眨不眨，不讓我閉眼，我就瞪著眼睛死！我倒要看看你們準備怎麼樣！
眼睜睜地看著那刀向著自己的腦袋靠近了，那寒冷的感覺已經觸在了額頭上！
止住了，莫名的眼珠向下滾了一下，她看見了又有一個人的血染在了地上。
短刀“哐”的一聲掉到了地上，莫名的眼前被染成了紅色，從額頭上流下來的血滾進了眼睛裏，一股暖流般的濕潤了她已經幹澀的眼睛。
莫名一揚腦袋，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閉著眼睛，和老人並排地躺在染紅了的地上。
穆靈：“莫名！”
“姐姐！”幻鏡使勁地搖著她。
“太遲了……”莫名閉著眼睛說完了這句話後便一歪腦袋暈死了過去。
……
莫名躺在病榻上，腳上裹著厚厚的麻布，頭上捆著一條白布，好像是一件裝飾一樣：“你還有其他什麼親人嗎？”
“沒有了，除了爺爺我誰也不認得……而且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去……”幻鏡低著頭哭道。
莫名垂下了眼簾，又一次抱緊了她：
“你爺爺的情，我記得，我一定替你爺爺照顧好你，和姐姐去巫城，好嗎？”
“姐姐，巫城是什麼地方？”
“是……”莫名忽然被這個問題難住了。
巫城……
莫名笑了：“巫城裏有我，跟我走吧，去當一個巫，從此以後吃喝不愁……我教你好多好多法術，讓你有能力保護自己。”
“那我去！我要替爺爺報仇！”
“但是那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幻鏡沉默了。
“那我要找到回去的路，回家的路，回到昆吾族去。”
莫名的眼睛暗淡了，幻鏡的一句話刺痛了她的心：
“對啊……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