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六倚在洞壁上，回頭看躺在地上依然昏迷的魏致遠。他的一頭亂發被水衝過之後終於順滑了一些，披散在背後胸前，月光打在上麵，仿佛烏鴉的羽毛一般，黑的發藍。姒兒不經意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有些發怔。他真的很好看，比麒麟都好看，原來一個少年可以這樣美麗，先前說他像女孩子，可他的神態表情卻沒有半點脂粉氣。要怎樣說呢？姒兒肚子裏的詞彙向來貧乏，可是鬼六的美麗卻讓她覺得與別人都不一樣，完全不一樣……是那種有點懶洋洋的，世故的，卻又有些冷漠的感覺。他根本還是一個孩子，身材矮小瘦弱，可是此刻任何一個人看到他，都不會再覺得他隻是個孩子，他的眼睛裏有一種奇特的東西，讓人不由自主想盯著看。
她看了半天，鬼六忽然回頭瞪她，依然是那種傲慢無禮的語氣，說道：“你看什麼？好討厭的眼神！”
姒兒撅起嘴，這個小孩，難道不會好好說話麼？她伸手入懷，在裏麵摸了半天，終於摸出兩個水淋淋的饅頭，放到火上稍稍烤了一下，笑道：“鬼六，你餓了嗎？來吃點東西吧。”
他卻搖了搖頭，“如果一直吃得很飽，以後饑餓的時候滋味會非常難受。沒有挨過餓的人是不能體會那種感覺的。”
姒兒奇道：“為什麼以後還會挨餓？你跟著我了呀，我一定把你喂得飽飽的！快過來！”
鬼六隻是搖頭，臉上卻微微一紅，低聲道：“誰要跟著你？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姒兒把饅頭上的水全部烤幹，用手指戳了戳，然後揚手拋了過去，笑道：“接住！和我客氣什麼！”
鬼六眼見一顆饅頭扔過來，隻得抬手接了，又聽姒兒說道：“難怪你那樣瘦弱，原來一直都是餓肚子啊！以後要多吃點肉，你還小呢，身體最重要。”
他幹脆蹲在洞口，輕輕咬了一口焦脆的饅頭，舌尖嚐到了苦味，可是心頭卻嚐到甜味。他垂下濃密的睫毛，嘴唇在滾燙的饅頭皮上蹭了一下，終於還是喃喃道：“我……不小了。和你一樣大，十五歲。”
話音剛落姒兒就跳到了麵前，捧住他的腦袋左看右看上下看，鬼六被看得渾身發毛，忍不住冷道：“你到底看什麼？！好惡心的眼神！”
姒兒憐憫地看著他，輕道：“原來如此，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時常挨餓吧？以後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曲了……還有，死人財不要去發，是折福折壽的事情。我一定把你照顧好。”
鬼六漲紅了臉，用力推開她，他有些慌亂，急道：“你先照顧好自己吧！一腦子漿糊還想照顧別人？”
姒兒這次卻不生氣了，看著他隻是笑。鬼六很想罵兩聲，又想撲上去抱住她好好哭一會，還想找個地方躲著，再也不見她。可是最後他隻能低頭默默啃饅頭，由著她用手指當梳子替自己把頭發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