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蓉拿來帳本子，龔春琳打開怔住，上麵一個字都沒有，全是看不懂的各種小圖標。
劉蓉一手拿著算盤，一手指著本上的圈圈點點給龔春琳講解那是什麼意思。算盤珠“劈裏啪啦”一通響，劉蓉報了個金額，期待地望著龔春琳。她每日從龔家回去，就和唐老太太對一遍帳，條理清楚，帳目明白，實在當得起龔春琳的稱讚。
龔春琳倒是想誇，卻無從下口，強笑道：“嫂子的算盤打得真好。”
“嫁過來後，跟著娘學的。”劉蓉說，覺得龔春琳的誇獎聽起來有些別扭。
“嫂子，等私塾開起來後，你跟著學認字吧。算盤打得好，帳目也清楚，不認字太可惜了。”龔春琳說。
劉蓉強笑，其實她有這打算，但龔春琳把話說破，顯得她還是差了一籌。
“嫂子，我還有個請求，你能不能答應？”龔春琳問。
劉蓉道：“你隻管說，我先聽聽看。”
龔春琳道：“嫂子，開店的錢，我有了，夥計也有了，隻差一個掌櫃，若不嫌棄，你來做如何？”
劉蓉怔怔地望著龔春琳，不敢相信她的話。
龔春琳誠懇地說：“嫂子，我臉上若沒有這塊黑印就自己做了，不敢勞煩嫂子，可現在這情況隻能求嫂子多擔待了。”
“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做這事？你還是請一個做過有經驗的男人比較好。”劉蓉說。
龔春琳道：“嫂子，你這話錯了，我天天在街上走，女子當掌櫃的雖然少，也不是沒有，遠的不說，金霞繡莊的伍姐姐難道不是婦道人家？外麵請的人，我信不過。嫂子處事有度，帳目清楚，我不請嫂子，還能請誰？”
劉蓉搖頭，堅決不肯答應。
龔春琳道：“嫂子，你別看我和朱槿不對付，有些方麵我真挺佩服她。你看蘭蘭的打扮、氣度，和大戶人家的小姐差不了多少，將來指不定嫁給哪家大戶人家做正房太太。”
她這話讓劉蓉想起來，唐老太太嫌準備的嫁妝不足對不起唐雨而哭的事，若是有錢有勢，老太太斷不會把唐雨嫁給一個賣魚的夥計。可以說，唐雨的現在就是唐紅玉的未來。做為母親，劉蓉覺得鋼針紮心似的痛。
劉蓉道：“我如何能和她比，她能當得了家，做得了自己的主，我能嗎？”
龔春琳聽出來劉蓉動心了，她問：“幹娘不會同意？”
劉蓉無奈地苦笑，道：“你就是搬一座金山去，她也不會同意此事。我在私塾裏幫忙記帳還行，讓我到外麵露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你讓朱差官或是今天來的夏小姐推薦人吧。”她說完，收起帳本子去了。
龔春琳坐在堂屋裏，手撐著腮幫發怔，她也想過找朱四推薦，畢竟不如劉蓉這種知根知底的人放心。她正想著，旁邊有人說話，“姑娘，我認字，在劉家也幫著奶奶做過帳，那事隻管交給我好了。”
龔春琳唬了一跳，抬眼看，卻是嬋娟披著衣服扶著房門站著。
“你怎麼起來了？”龔春琳忙站起來，扶她坐下。
“奴婢做慣了事，在床上躺著不舒服。”嬋娟說。
龔春琳摸了一下她額上的溫度，體溫正常，兩邊臉雖瘦，氣色還好，便放了心，道：“起來活動活動也好，咱們倆身量差不多，你先穿我的衣服，明兒我帶你買布做衣裳。你好好地把那三首曲子教好，我指著它在大老爺麵前露臉，別耽誤了。”嬋娟太精，該狠的地方連自己也下得去手，龔春琳並不放心她。
見龔春琳回絕，嬋娟也不好堅持，穿上龔春琳拿來的舊衣換上，拿盆子打水，將自己的衣服洗了曬上。
夏畢媛回到家，將文書拿給燕氏，囑咐嫂子收起來。
燕氏瞧上麵寫著一千兩銀子不由問：“媛媛，我隻給你了八百兩，這上麵……”
夏畢媛笑道：“隻許嫂子有私房錢，就不許我有嗎？”她雖沒有參與家族的生意，透過錢明，她也放貸，做些小生意。
“既是你的錢，怎麼不寫兩張文書？”燕氏問。
“什麼你的，我的，我把嫂子當親姐姐看，嫂子和我分這麼清楚做什麼。”夏畢媛笑著說。
燕氏感動地望著她笑，視線落到文書上，忍不住問：“借這麼多錢給她，收不收得回來？”
“嫂子放心，她家裏養了九頭奶牛，準備開個冰鋪。正是應季的生意，應該不錯。”
“冰鋪？那能有多大的利錢？”燕氏不解。
夏畢媛笑道：“吃的東西和用的東西一樣，用料好，做工精細就能賣得起價錢。她是個腦筋靈光的人，東西絕對不會便宜。我每隔段時間還要去查一次帳，絕不會有問題。”
燕氏點頭，若沒有把握，夏畢媛絕不會自掏腰包投二百兩銀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