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的晚上,溫柔有些失眠,心裏總是忐忑,閉上了眼也入不了睡,迷迷糊糊的賴在床上。後來,胸前的發硬、脹痛讓她徹底清醒過來。這脹痛不同於前次,似乎痛得比先前劇烈了許多。她忍不住坐起。
這些日子龍馬總是陪在醫院,除了上學,他一直睡在病房照顧溫柔。最初幾天,溫柔不能下床的時候,他會央在10樓的嶽母為她擦身,其餘的事情他都不假他人——喂食,刷牙,如廁,翻身……現在,溫柔可以走動了,需要擔心的也少了,他們就有默契地住在了病房。
龍馬開了燈:“怎麼了?睡不著?”
“胸口還是有些脹,很痛。”溫柔低低地說,有些不好意思。卻見龍馬進了衛生間,過了好久,拿了條冒熱氣的毛巾出來,遞給她說:“用熱毛巾敷一敷吧,不是很燙。會好過一點的。”
溫柔依言將毛巾敷上,溫溫的觸感也暖了她的心。良久,感覺疼痛好了些。
“你怎麼知道的?”她疑惑地看著龍馬,隻見龍馬從脖子起漸漸向上泛起紅色:“我媽媽說的。”
“你問媽媽這種事?”溫柔此時隻想鑽進地洞,如果有的話,“不會醫生上次說了以後,你就問了她吧?”龍馬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她隻能無奈:自己的形象又毀了。
“謝謝。”
“不用,毛巾涼了就給我,我來換。”
“那個,你問媽媽的時候,她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吧?”溫柔遞還給他,向天祈禱輪子媽媽沒有南次郎的八卦惡趣味。
龍馬回憶起當時電話裏媽媽的不可置信“真的是這個問題嗎”以及後來欣慰地讚歎“龍馬果然長大了,爸爸肯定會高興的”,搖搖頭。溫柔的心總算放下了。
如是反複幾次,溫柔的不適緩了許多,龍馬又遞來奶瓶:“你先按摩那個……變軟後再擠。”說完,他背轉身。想來臉上也不會太平倒哪裏去。溫柔的臉也噌地紅了個透,你說一個男生比女生還了解這個,真的是讓人很受不了啊……啊。
許久,溫柔有些忿忿地說:“龍馬,你比我還了解,變成女孩子你肯定適應得很好。”
“因為你遇到了,我才去了解。”龍馬有些想笑,溫柔是覺得沒麵子才生氣吧。
這份用心真的很可貴,讓她又克製不住淚腺分泌了。心裏更是安定了很多。龍馬,真是值得依靠。一時間,隻有奶/汁落到瓶中的滴答聲回蕩。後半夜,溫柔穩穩入睡了,也許是心安讓一切的忐忑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又過了一天,溫柔已經在做出院的準備了。再次在探視時間來到監護室,想跟寶寶們說說話。卻發現,小影的小床前圍滿了人,她慌張地詢問:“怎麼了,怎麼了?”有一個戴眼鏡的醫生看到她,把她帶到辦公室說到:“早上發現孩子有氣促的現象,急查血象和胸片,是新生兒肺炎,剛才護士報告說孩子尿少,心率加快,懷疑心衰,所以更改了醫囑進行處理。情況很危險,你要做好準備。”
“什麼意思?什麼處理?什麼準備?我聽不懂。她明明還是好好的,她明明還是好好的……”溫柔重複著,不敢置信地看著醫生。醫生搖搖頭,還是給了她病危通知單。“不,我不相信。小影那麼小,還來不及看清她的爸爸媽媽。她那麼乖,總是安安靜靜地睡著。她一定會好的。我還要等著她叫媽媽呢。”於是,她就一直等在監護室外麵,心髒縮緊的感覺讓她難受,即使如此,她還是坐在那裏。
龍馬在病房裏找不到她,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這裏。卻見她有些呆愣地看了他一眼,又維持著原來麵朝監護室大門的狀態,急切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醫生說小影不太好。她怎麼會不太好呢?他是騙人的對不?一定是騙人的。”溫柔向龍馬尋求答案,有些絕望。
龍馬驚愕,說:“我去問問情況。”良久,他沉重地走來,有些不忍看溫柔希翼的臉,狠狠地握緊雙拳。竟然是真的,沒有欺騙,醫生平板的語調卻殘忍地宣告了恐怖的消息。難道真的要失去小影了嗎?
忽而溫柔上前摟住了他,樂觀地說:“沒關係,龍馬,我相信小影一定會沒事的,醫學上不是時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奇跡發生嗎?我們隻要等待就好了。嗯,隻要等待就好了。小影會打好屬於自己的戰鬥的。我們隻要陪著她,隻要陪著她。”
這些話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龍馬看著溫柔盈滿眼眶的淚,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口,而是說了另外幾句:“回去吧,我守著。記得吃飯。”
“不,我是媽媽。我不餓,真的。”溫柔堅持著,龍馬沒法子,買了兩個麵包給她。
這一夜,他們憂鬱地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