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紅日失去了正午時分尖銳的外殼,猶如醉酒的美人,嬌憨可愛,溫柔活波。伊冉冉漂亮的星眸褪去白日裏的冷漠和疏離,恢複了少女的純真柔和。柔順的長發沐浴在夕陽的餘暉裏,折射出動人的光澤,明媚的小臉微微揚起,小巧的瓊鼻輕輕翕合,享受著黃昏香甜的氣息。朱唇輕啟,舒緩動聽的歌聲帶著少女特有的蘭香逸出誘人的唇瓣,白皙纖細的手指微微蜷曲,合著歌聲輕敲著陽台上的欄杆。
“伊冉冉,晚禮服呢?明天的晚會你姐姐要是出了一點點意外,死丫頭,你可要仔細自己的皮。”樓下尖銳刺耳的女聲擾亂了黃昏的寧靜,淹沒了少女輕柔飄渺的歌聲。伊冉冉微微皺了皺秀眉,似乎不悅被打擾。星眸微微閃動著濕潤的光澤,一絲無可奈何的憂傷浮動在漂亮的小臉上。她深深歎了口氣,斂去所有的情緒,匆匆跑下樓。
客廳裏,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抱著雙臂,氣呼呼地抱怨著。一旁站著的嬌小的中年女人輕柔地說著什麼,隱約飄來幾句“不要急,我的小公主永遠是最漂亮的”、“傻女兒,媽媽保證那些個公子哥看見你都移不開眼睛”等等。歲月並沒有在中年女人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白皙的肌膚依舊透著幾分年輕女孩的嬌美。突然落入眼簾的場景讓伊冉冉愣住了腳步,記憶裏這樣的畫麵並不少見,不知為何這一次卻深深刺痛了伊冉冉的心。同樣是女兒,為什麼這樣的溫暖從來不屬於自己呢?是自己做的不好嗎?“冉冉,你來了”一旁隨意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中年男人溫和的聲音喚醒了陷入沉思中的伊冉冉。“爸。”伊冉冉的眼睛裏隱隱泛著淚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自己還是幸運的,有一個寵著自己的爸爸,幸福從來就不是完整的。
“太太,小姐的禮服燙好了。”楊嫂抱著一件精致絕倫的禮服走了進來,聲音恭敬卻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誰允許你私自動小姐的衣服了?”中年女人雙眸裏的溫和瞬間散去,燃起了熊熊怒火,高亢的嗓音似乎要刺穿人的耳膜。“媽,是我讓楊嫂替姐姐燙好禮服的,這不是希望姐姐更出色一點嗎?是我不好,別怪楊嬸。”伊冉冉打斷楊嫂即將脫口而出話語,星眸裏瞬間氤氳開水汽,可憐兮兮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小小姐,你。。。”楊嫂滿眼心疼地看著伊冉冉,張了張嘴,卻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裏。“別擺出這幅下作的模樣給我看,隻有你爸才會被你這幅樣子蠱惑,就像當年你那個賤人。。。”中年女人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刺眼的臉,心裏的火氣蹭蹭往上漲。“淩靜萍,嘴巴放幹淨點,她還是一個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伊犁正狠狠地甩下手中的報紙,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著,聲音失去了往常的溫和,顯然被氣得不輕。“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他這副狐媚的樣子。。。”淩靜萍聲音越來越低,滿含委屈,看著盛怒的中年男人,心口抽痛得厲害。那個女人死了多年,他還記掛著她。那麼多年的陪伴卻換不來他一個正眼相待。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如果不是家族施壓,這個家裏恐怕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吧!很快消失的怒氣又悄然在淩靜萍的心裏燃起。“夠了,伊犁正,那個賤人死了。當初留下這個賤種時你答應我什麼,可你又做過什麼。我真恨自己當初沒有掐死她,沒有刮花她那張越來越像那個賤人的臉。”淩靜萍歇斯底裏地嘶吼,似乎要釋放出積在心裏多年的委屈與痛苦。
“淩靜萍,你還有臉抱怨,如果不是你設計我,我怎麼會娶你?悠然又怎麼會死?悠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沒有資格提她。但凡這些年你對小冉好一點,我又何至對你如此冷漠?你不守信,何來要求我心裏有你一分位置。”伊犁正沉痛的眼癡癡地望著伊冉冉,似乎透過她看著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女人。伊冉冉怔怔地看著那個仿佛一分鍾老去了十餘歲的女人,心裏五味陳雜,原來她不是自己的媽媽。有那麼一瞬間伊冉冉甚至有些同情淩靜萍,但僅僅是一瞬間。有些人不值得憐憫,對她們的憐憫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伊冉冉在心底暗暗告誡自己:過去的屈辱和委屈不會這麼輕易的過去,上一輩子的狠心毒害不會這麼輕易的過去,母親的磨難和離世更不會輕易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