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慵懶的理了理鬢發,聲音裏帶著無法言喻的不怒自威:“今兒,皇上是不是又去靈梅峰了?”
那宮女見皇後的眸子掃過來,忙跪了下來,低頭不敢對視,“聽守城的侍衛們說,今兒一大清早,皇上就帶著幾個貼身的出了城。”
那婦人聞言輕哼一聲,將自己手指上的鎏金指節一一摘了下來,一旁的貼身女官忙拿了軟帕子,接過指節放置進了身後的紅柳木抽屜裏。
低眼瞅去,看到那宮女畏畏縮縮的跪在地上,慢條斯理的說道:“罷了,反正今兒個倚梅閣那主,也定不好過。你暫且下去吧,倚梅閣那邊,先不用管了。”
待那宮女退去,皇後身邊的女官才湊了過來,“這碧落,仗著娘娘器重她,既然不時抬舉,娘娘的耳邊,也是她這種東西能湊的?”
“一朝得勢罷了。”皇後的眉眼輕輕一挑,那女官會意的點了頭。那碧落做事如此冒失,怕是留不得了……
“華清,你看,”皇後手搭在床榻上的四蝠方桌上,抬頭望向槅扇外,雨淅瀝瀝的低落著,激起一片清涼。“今日的雨,是不是像及了那日……”女官聽出皇後話中蕭索的味道,輕身福了身。
“是啊,娘娘,有那日的光景。奴婢到現在還記得呢,那日金佳氏家族歡天喜地熱鬧非凡,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金佳氏最美的女子被迎娶進了皇宮,成了母儀天下的主子。”
皇後聽了,掩了帕子,輕聲笑了幾聲,“是啊,那日迎娶的場麵極具奢華隆重,時至今日,我似乎常常還能聽到那日鑼鼓喧囂的喜慶。”試想,天下間哪個女子不願榮嫁帝王之家,成為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
更何況,她出身於北唐最負聖明的七大家族之一的金佳氏,從北唐建國初期至今,已經連續九世任職王庭高管。其叔祖父金佳氏風明更是北唐上著名的軍事謀略家,政治上清德冷譽,分外受君王器重。
她的父親官任尚書郎,而她自幼知書識禮,從小飽受詩書禮儀的熏陶,十幾歲便出落得亭亭玉立。金佳氏鳳鸞正是當初先皇的賜名,一時榮寵,絕代風華。
想到這裏,皇後深深歎了口氣,“華清,你說,皇上待我還如從前一般嗎?”女官微愣,福了福身,腔圓玉潤道:“娘娘,皇上待不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阿哥如今可是出息的很,我前些日子還聽聞他的老師誇讚咱們大阿哥聰慧呢。”
“是嗎?”皇後聽了此話,臉上才浮出了笑容。她的大阿哥淩霜啊,將來必定是人中龍鳳,旁人如何都比不上的。
此時,從靈梅峰趕回的侍衛,已經到了倚梅閣門口。探頭看進去,就瞅見倚梅閣的池塘邊上坐著一個身影。侍衛將皇上的口諭傳達給倚梅閣的總管,就趕忙離開了那個地方。這個倚梅閣,說好聽了曾經富麗輝煌,說難聽了,如今這衰敗的摸樣,到處都散發著不祥。即使皇帝曾經最愛的梅貴妃生前住在這兒,那也掩蓋不了那日的血崩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