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濕熱的夜風在寂靜的馬路上亂竄,想吹起地上的塑料袋,卻略顯無力,隻能讓其在地上慢慢地拖著。
微駝著背的李巔,此刻剛從“君喜來”賭場走出,厚長的劉海蓋住了左邊臉,暴露在空氣之中的右邊臉,顯得那麼的麻木。
這樣子,已經透露出李巔今晚在賭場的遭遇一如既往,失敗告終。
俗話說,“沒錢一身輕”,但現在已經身無分文的李巔,心裏卻格外沉重。因為,夥食又成為避之不去的問題了。
一條流浪狗慢悠悠從身前走過,李巔想,這時候要是被這條狗咬一口,自己也不敢怎麼樣吧。
路上還有被別人丟棄的半截香煙,李巔想也不想就拿了起來,見路上也沒有行人,索性靠著牆就坐下去點起了那半截香煙。猛吸了一口,嗆得眼睛半眯了起來。
抬頭呼出濃濃的煙霧,看著夜空,捋起蓋住左臉的長劉海。
“明兒個又得跟胖龍分夥食了,媽的,老天給我一顆永不服輸的心,卻給了條贏不了的命,讓我贏一次那麼難麼?”李巔摸著扭曲斑駁的左臉,思緒萬千。
回味著剛才賭場上的節節敗退,一直以來的生活記憶也躍然腦海之中。
李巔有生以來的記憶起點,是在一家收容院。
父母給予自己的,除了這個姓名,和讓被同齡小孩排斥的殘缺左臉之外,便沒有再多的了,甚至一個輪廓都沒給。
最重要的是,好運似乎天生就與自己絕緣,記憶中,順心順意的事情都想不出一件出來。
李巔隱約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位“命運先生”在和自己處處作對,多年橫禍不停的非人生活,如果換成平常人,不是早早自行了斷就是精神變態。
但李巔,因為記憶中的女孩子,有了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即使自己是行屍走肉一般。
而除了活著,去做一次贏家,也成了李巔很重要的人生目標。
就算“命運先生”要將自己折磨至死,李巔也一定要贏一次才肯就範,而賭博,無疑是能最快達到目標的捷徑,但是李巔依然無法遂願。
由於很多賭客經常拿李巔這個倒黴鬼做“明燈”,很多家賭場已經禁止李巔進入了。今晚已過,這家“君喜來”,也不能再來了,這是最後一家自己能走進去的賭場。
李巔又得開始為心願的完成,重新想一條計劃。
..。
一陣刺鼻的古怪味道忽然將李巔從思慮中拉回了現實,因為有一個乞丐模樣的老頭此刻正站在自己跟前,身上散發出的體味比自己還難聞。
還真是棋逢敵手!
李巔不由猜想這老頭是整天睡糞堆裏還是怎麼著,竟能達到如此效果?
剛剛在沉思,不知道這糟老頭是什麼時候靠近的自己。
隻見這老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李巔,雙眼透露出來的神情複雜地轉換著,最後以一種非常驚訝的神情定格下來,對李巔說道:“你可真是百年一遇的……”
李巔一聽就覺得不正經,不耐煩地推了那老家夥一把,打斷了他,憤然道:“滾!老子不用算命,也拿不出一個字兒買你的‘書’!”
看著那老家夥滿嘴的褐黃牙齒,李巔越發厭惡,不由挪了挪屁股,遠離這個臭味難聞的老家夥。
老頭碰了一鼻子灰,卻也不惱,衝李巔笑著說道:“流落街頭的衰鬼,竟能以‘老子’自稱,真是有趣,嗬嗬。老朽乃是鬥鬼專家,業內稱號鬼見愁的半顛仙。方才是想說你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衰神,身上毫無祥瑞之氣,估計被魂鬼附身擋了運勢,想幫幫你而已。”
“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名字起得這麼拗口的人,滾一邊去!”李巔心情本來就很糟糕,根本不想搭理這個莫名奇妙的老家夥,不由好氣地把臉埋在膝蓋上。
不想這自稱滅鬼專家的老家夥臉皮厚得要命,竟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瞧著李巔。
看了一會,老家夥倏然左手伸出揪起李巔,隨後右手一掌摸在李巔丹田位置。
見一隻髒兮兮的手摸著自己,李巔本能地就想拿開,不料這老家夥力氣甚大,右手像與自己身體連接住一樣,任自己怎麼使勁都拿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