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納蘭與王陽明(上)(1 / 2)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太陽慢慢的落下去了,紅豔灼灼的雲彩漸漸升起來,悶熱的氣流裏盛開一朵朵的火燒雲。太陽西斜,霞光悄然積聚,那些雲團因為熱氣的折射和光線的反差而呈現出坑窪的立體感,並富有蠕動的斑紋、褐黃的金屬光澤。片刻後,雲朵紛紛低飛緩走,隨波逐流,如赤兔奔騰,如橫峰斷嶺,如寒露驟降,如鮮血,如火焰,叫人心醉。水麵也被映成了嬌豔的紅色,就如藩國進貢來的最好的紅酒般,泛著誘人的光澤。

寧可坐在船舷上,皺著她那好看的眉毛,好奇的看著運河兩岸拱衛著河中船隊的軍隊,她的兩隻潔白嬌嫩的玉足就那麼自在的在水中踢踏著。寧可喜歡小船,所以劉子敬陪著她棄了大船,在一條臨時買來的小漁船上和嚴子規一起搖著槳。張厲握刀站在船尾,警惕的注意著四周的情況。在不甚遠的後方,是成群的船隻尾隨著,張厲要求他們保持半分鍾的船距,因為寧可不喜歡這麼多人跟著,所以江南水師的船隊就隻能盡量的憋著氣,以一種在他們看來近乎龜速的速度航行著。如果不是水軍提督壓製著,這幫桀驁不馴的家夥們就要罵娘了,畢竟這批老兵裏就很有些是入過海,與倭寇開過戰的,如今卻被安排來保護一個丫頭,是的,張厲向水軍提督調兵的時候,旨意上說的就隻是保護寧可上京,甚至提也沒有提及劉子敬和嚴子規。

這也是劉子敬百思不得其解的,義父其實也不甚是重視畫上女子,當初隻以為是寧夫人,還一度打算勸皇上放棄,如今皇上卻下聖旨,莫非有了什麼變故不成?不過船舷上坐著的那個少女確實一日美過一日,如今僅僅幾天時間,已是不見了青蔥稚嫩,出落得越發的美麗,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威儀,便是進慣了宮的劉子敬也覺得微微膽寒,那份威儀,便在正宮娘娘身上也不曾體會過,倒更像是天上女仙的威儀,尤其是當寧可上了馬,更是有股睥睨天下的氣度。“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如今的寧可倒更像是畫上的那個女子走了下來。”劉子敬心裏嘀咕,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寧可。

“子敬,我覺得不舒服。”寧可很突兀的說道,“就像,就像有個很重要的人馬上就要離我而去一樣。”

劉子敬神色微變,這是寧可第二次這樣說了,午前也曾說過,隻不過當時是說的“眼角好痛,怕是流血了”。“寧姑娘怕是多心了。”劉子敬微微躬身,很是恭敬的回答,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恭敬,他隻覺得自己應該這麼恭敬,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了,劉子敬是一個相信感覺的人。

寧可看了看劉子敬,又看了看嚴子規,秀美微蹇,“你們兩個不知道的。”她又看了看張厲,“你說,是為什麼呢?”

張厲被寧可看得心裏發慌,自己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除了當初在孝宗麵前,自己也曾麵對過這樣的威嚴,就算是新皇也不曾叫自己心慌過。張厲低下了頭,回道,“臣,不知道。”是的,張厲用了“臣”的自稱,劉子敬、嚴子規都是麵麵相覷,顯然,宮中發生了些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

“你們都不知道嗎?那為什麼我的胸口這麼痛呢?”寧可真的覺得胸口很痛,痛徹骨髓的感覺,仿佛有一個自己千千念念、日日夜夜都思念著的人就要死了,但是,她始終想不起那個人是誰,她的記憶淩亂著,記憶裏有一個叫做寧可的女孩,記憶裏有一個叫苓汀的女孩,記憶裏有一個叫隋便的男孩,記憶裏還有個自稱莫名的男人。但是,她就是想不起來,現在自己心痛的究竟是哪個人,應該是莫名吧,雖然大家都稱自己為寧可,但是她覺得自己更應該叫苓汀。

但是,她終究還是猜錯了,那個令她心痛的人是隋便。隋便現在的狀況很糟糕,他的胸口中了一箭,箭頭從後背射穿了胸口,帶著血腥的顏色在前胸張揚著殺戮的力量,萬幸的是,這隻從背後射來的冷箭,這隻本來百分之百會射穿隋便心髒的冷箭,到底還是被隋便躲過了,不然,隋便就沒必要糟糕了。

納蘭和王陽明兩人一左一右的架著隋便,小淡走在最後,他們的身後是彎彎曲曲的小巷,小巷裏擠滿了人,46個,隋便在中箭前仔細的數過,被小淡殺了3個,如今還剩下43個。這40多人絕對是軍隊裏的精銳,怕就是東西兩廠的人。

小淡拿著搶來的螺紋鋼刀,不斷的格擋著後方殺過來的武器,所幸王陽明帶著他們在小巷子裏兜來繞去,巷子究竟狹小,能夠同時殺上來的人也不過兩三個罷了,小淡尚能應付的過來,隻是也沒有了樓外樓上的瀟灑,背上已是濕了一片,萬幸沒有受傷。但是從後方射過來的箭矢就不是這麼容易抵擋的了。雖然因擔心誤傷自己人,對方的強弓勁弩大多熄了火,但僅有的那麼幾人也給逃命中的四人造成了極大的威脅,隋便就是被這種冷箭射中的,王陽明的右手也受了箭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