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知道耶律洪基身份之後,一行人一起回到營帳,耶律洪基大肆歡迎,眾人邊喝邊聊,喝到深處,耶律洪基就說要封蕭峰和蘇煙當大官,蕭峰和蘇煙剛推辭,忽聽得遠處嗚嗚嗚的傳來一陣尖銳急促的號角之聲。
蕭峰周圍本來還有些遼人都席地而坐,飲酒吃肉,一聽到這號角聲,驀然間轟的一聲,同站起身來,臉上均有驚惶之色。那號角聲來得好快,初聽到時還在十餘裏外,第二次響時已近了數裏,第三次聲響又近了數裏。
蕭峰心道:“天下再快的快馬,第一等的輕身功夫,決計不能如此迅捷。是了,想必是預先布置了傳遞軍情急訊的傳信站,一聽到號角之聲,便傳到下一站來。”
隻聽得號角聲飛傳而來,一傳到皮室大帳之外,便倏然而止。數百座營帳中的官兵本來歡呼縱飲,亂成一團,這時突然間盡皆鴉雀無聲。
耶律洪基神色鎮定,慢慢舉起金杯,喝幹了酒,說道:“上京有叛徒作亂,咱們這就回去,撥營。”
行軍大將軍當即轉身出營發令,但聽得一句“撥營”的號令變成十句,十變成百句,百句變成千句,聲音越來越大,卻是嚴整有序,毫無驚以慌雜亂。
蕭峰尋思:“我大遼立國垂二百年,國威震於天下,此刻雖有內亂,卻無紛擾,可見曆世遼主都統軍有方。”
但聽馬蹄聲響,前鋒斥候兵先馳了出去,跟著左右先鋒隊啟行,前軍、左軍、右軍,一隊隊的向南開撥回京。
耶律洪基攜著蕭峰和蘇煙的手,道:“咱們瞧瞧去。”一行人走出帳來,但見黑夜之中,每一麵軍旗上都點著一盞燈籠,紅、黃、藍、白各色閃爍照耀,餘萬大軍南行,惟聞馬嘶蹄聲,竟聽不到一句人聲。蕭峰大為歎服,心道:“治軍如此,天下有誰能敵?那日皇上孤身逞勇出獵,致為我所擒。倘若大軍繼來,女真人雖然勇悍,終究寡不敵眾。”
他三人一離大帳,蒙奇等人也跟了出來,眾護衛立即發營,片刻間收拾得幹幹淨淨,行李,輜重裝上了駝馬大車。中軍元帥發出號令,中軍便即啟行。北院大王,於越、太師、太傅等隨侍在耶律洪基前後,眾人臉色鄭重,卻是一聲作。京中亂訊雖已傳出,到底亂首是誰,亂況如何,一時卻也不易明白。
大隊人馬向南行了三日,晚上紮營之後,第一名報子馳馬奔到,向耶律洪基稟報:“南院大王作亂,占據皇宮,自皇太後、皇後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屬,均已被捕。”
耶律洪基大吃一驚,不由得臉色大變。
遼國軍國重事,由南北兩院分理,此番北院大王隨侍皇帝出獵,南院大王留守上京。南院大王耶律涅魯古,爵封楚王,本人倒也罷了,他父親耶律重元,乃當今皇太叔,官封天下兵馬大元帥,卻是非同小可。
耶律洪基的祖父耶律隆緒,遼史稱為聖宗。聖宗長子宗真,次子重元。宗真性格慈和寬厚,重元則極為勇武頗有兵略。聖宗逝世時,遺命傳位於長子宗真,但聖宗的皇後卻喜次子,陰謀立重元為帝。遼國向例,皇太後權力極重,其時宗真的皇位固有不保之勢,性命也已危殆,但重元反將母親的計謀告知兄長,使皇太後的密圖無法得逞。宗真對這兄弟自是十分感激,立他為皇太弟,還說說日後位於他,以酬恩德。
耶律宗真遼吏稱為興宗,但他逝世之後,皇位卻並不傳給皇太弟重元,仍是傳給自己的兒子洪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