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吳昊天還是被眼前的破敗不堪驚呆了。他真不敢相信,這裏就是張大毛的家。
三間破舊的茅草房,一個院子,院子四周的牆壁用土坯累成,還有幾處大大小小的豁口。正中間的三間堂屋,牆用青石累成,由於沒有用石灰粘連,石縫一個個裸露在外,寒風一吹,還發出稀奇古怪的哨音。堂屋正麵的牆上,一左一右各有一個窗戶。窗戶上麵沒有玻璃,為了禦寒,都用塑料布封的嚴嚴實實,窗框上麵還掛著一些紅辣椒和玉米棒子。靠堂屋大門的右手邊,放著一個藤條編就的雞籠子,不遠處還有一個缺胳膊少腿的平板車,上麵站著一隻大公雞。院子四周稀稀拉拉地堆放著一些農具,有鐮刀,鐵楸,鋼叉,耙子,還有兩口暗褐色的大水缸。走進堂屋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擺放在屋子正中央的一張八仙桌,桌子上的東西堆放的很雜亂,桌子四周有幾條長凳子。左右兩間屋子,分別用陳舊的衣櫃以及布簾子隔開,吳昊天想,那裏麵應該就是睡覺的地方。
張大毛一直說他家裏很窮,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寒酸到這種地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可以想象得出張大毛的母親平日裏,把持這個家是多麼操勞和辛苦。想到這裏,吳昊天莫名地心酸,甚至有些淒涼,有想哭的衝動。
“耗子,讓你看笑話了。”張大毛突然說了一句話,一下子把吳昊天從悲涼中拉了出來。
吳昊天笑笑說:“老貓,住嘴,看你說的什麼話。”
張大毛的母親邊用手撩開布簾子,邊四下裏看,說:“哪有貓?俺怎麼沒看見。要真有貓,那敢情好,這屋裏有好多老鼠。”
吳昊天和張大毛聽了,就裂開嘴哈哈笑。
進了裏屋,張大毛小心翼翼地把母親放在大床上,又給她蓋好被子,轉身剛要出來,母親喊了他一聲。他又站住了,問還有什麼事。母親就說,難得有貴客上門,就抓隻大公雞殺了吧,家裏實在沒有像樣的菜端出來,不能讓小哥倆餓著肚子回去。
張大毛答應了一聲,幾步就衝到院子裏,抓了一把玉米,灑在雪地裏。幾隻母雞和公雞一見有東西可吃,撲棱著翅膀跑上來,瞬間就搶成一團。張大毛瞅準一個時機,一個魚躍,就抓住了一隻大花公雞,三下五除二,用繩子捆住了雙腿。
張大毛讓蘭花趕緊去燒一鍋開水,準備殺雞。
吳昊天心想,張大毛家裏並不寬裕,母親還剛剛病愈出院,更需要補補身體,就是不補身體,一隻大公雞也可以換不少柴米油鹽。想到此,他立刻衝進院子,讓張大毛把公雞放了,說:“有什麼吃什麼,犯不著殺雞,我和大蝦又不是衝著雞來的。再說,我倆一來,雞就得死,心裏肯定很憋屈。”
張大毛嘻嘻一笑,說:“這麼心疼雞,莫非你倆和雞有親戚?”
吳昊天也笑,說:“滾!閉上你的貓嘴!”
正說著,大蝦一閃身進了院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咣當一聲把院門關上了。
吳昊天剛要張嘴說話,想問他為什麼關院門。大蝦隨即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並“噓”了一聲,搞得他和張大毛一愣一愣的。
大蝦躡手躡腳地走到他們跟前,壓低聲音說:“我剛才去上茅房,看見院牆外有個女人,老踮著腳往院子裏瞅,還不時把耳朵豎起來聽,不像什麼好人。”
張大毛一驚,說:“什麼樣的女人?”
大蝦想了想,說:“圍巾圍著臉,打遠處根本看不清,但她穿的棉襖很特別,怪時髦的,不像個鄉下人。”
張大毛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說:“一定是劉三炮的大兒媳婦,這賤婆娘天天沒事幹,就知道臭美,是個地地道道的狐狸精。”
大蝦說:“你倆剛才沒說漏嘴吧?”
吳昊天說:“漏什麼嘴?我倆就說說殺不殺雞的事。”
大蝦咧嘴一笑,說:“那就好。這劉三炮不像個善茬,不好惹。剛才我怕咱們打不過那兩個愣頭青,所以才靈機一動編瞎話嚇唬他們。估計劉三炮咽不下這口氣,派他兒媳婦來打探虛實,咱們說話可要小心點,別被他抓住了把柄。”
吳昊天朝大蝦一伸大拇指,說:“你小子冰雪聰明,真把那老家夥唬住了。我們繼續演戲,讓老東西徹底死了心,這樣大娘以後日子也好過點,讓他以後不敢隨便再欺負人。”
大蝦說:“怎麼演?我唯你的馬首是瞻,下命令吧,耗子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