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難得遇到對手(1 / 1)

“你先別急,到底出啥事了?”爺爺神色關切地看向眼前這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姑娘,語氣中夾雜著幾分焦急,趕忙問道。此刻的爺爺,脊背微微佝僂,歲月無情,在他臉上鐫刻下了深深淺淺的皺紋,可那雙眼眸,卻依舊透著老兵獨有的堅毅與深邃,仿佛藏著無數過往的故事。

“爺爺,我家來了好多人,好像都是鎮上的幹部!”來報信的小姑娘氣喘籲籲,神色慌張,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們來做什麼?”爺爺眉頭瞬間擰成了個“川”字,眼中滿是疑惑,手上動作一頓,緩緩將手中的麻紙放下,挺直了身板。

“聽別人說是要帶我爸去結紮,我大狗爺爺正跟他們鬧著呢,大伯讓我來找您,您快去看看吧!”報信的小姑娘一臉焦急,兩隻腳不停地交替跺著地麵,仿佛這樣就能催促爺爺快些行動。

“這幫村幹部……走!”爺爺的話語裏帶著幾分不滿與無奈,聲音低沉,轉身便大步邁向門外。小建村和自己家表妹對視一眼,那眼神裏傳遞著同樣的擔憂與好奇,也趕忙緊緊跟在爺爺身後,大步向前。小建村的步子沒有爺爺大,隻能望著前麵那道穿著灰藍色破舊中山裝、身形佝僂卻腳步輕健的爺爺的背影,和小表妹一路小跑追趕著,腳下的塵土被他們急促的腳步踢起,在空中肆意彌漫開來。

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表妹家。隻見門前圍得裏三層外三層,人群密密麻麻,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極了被捅了窩的馬蜂。

“這要是結紮了,那以後還能幹活不?”一個中年男人滿臉擔憂,眉頭擰成一團,雙手緊緊攥著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臉上寫滿了對未來生活的迷茫與不安。

“結紮的男人不是人。”另一個人縮在人群裏,小聲嘀咕著,眼神閃躲,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似乎生怕被別人聽到。

“那是什麼?”有人好奇追問,脖子伸得長長的,腦袋使勁往前探,像極了一隻隻好奇的鵝。

“哈哈,那是太監!”有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扯著嗓子大聲笑道,臉上的嬉笑肆意張揚,與周圍人的凝重神色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也有同情的聲音傳來:“這一家兩個娃還這麼小,娃媽身體又不好,不能結紮啊。現在要是把娃爸結紮了,這一家以後可怎麼辦,日子還怎麼過呀?”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抬手抹著眼淚,聲音帶著哭腔,滿是憐憫,臉上的皺紋裏都藏著心疼。

有人卻絲毫不在乎地說:“國家搞計劃生育,天天宣傳,少生優生,幸福一生,結紮沒錯!”

“對,國家還說計劃生育,控製人口,利在當代,功在千秋!一家隻能生一個,他家倒好,已經生兩個了,還不結紮,萬一再生了呢?”一個聲音尖銳地反駁道,說話的是個跟小建村父親差不多年齡的人,他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帶著一絲不以為然,下巴微微揚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再生也跟你沒關係,現在是1988年,都改革開放了,又不是合作社那會兒,每家都是自給自足。有福家再怎麼困難,也吃不到你家!”這時正在與村幹部理論的小建村的爸爸,轉頭看向說話的人,沒好氣地回應道。這話一出口,使得說話的人臉漲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像極了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其他人見建村爸爸衝這邊說話,都識趣地不再吭聲,人群中一時間安靜了些許,隻有偶爾的幾聲咳嗽打破這份短暫的寧靜。

小建村爺爺看到這番場景,沒有理會周圍嘈雜的議論,他的眼神堅定而執著,宛如一把利刃,徑直穿過人群,來到正被兩個鎮幹部架著的有福叔身前。他停頓了一下,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有福叔,那眼神裏滿是關切與同情,仿佛在輕聲呢喃:“孩子,別怕,有我在。”隨後又看向那兩個幹部,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憤怒與警告,像是在心底暗暗說道“我記住你們了”,但終究沒有出聲。他微微抬起下巴,挺直了脊梁,盡管身形佝僂,卻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氣勢,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倒。

他也看了下旁邊正在被一個村幹部攔住的大狗爺爺,大狗爺爺看到小建村爺爺的到來,原本緊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找到了救星。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彼此點了個頭,那一瞬間,眼神交彙,傳遞著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與信任,仿佛在低語:“你來了,我就放心了。”

隨後,爺爺的目光掃向建國身旁的另一個人。這人穿著白色T恤,腰間係著一根黑色的皮腰帶,腰帶中間有一個白色的銅扣,上麵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豹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那豹子仿佛隨時都會撲出來,張牙舞爪。皮帶緊緊地將T恤和褲子束在一起,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個嚴陣以待的戰士,身姿挺拔,眼神冷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爺爺也像是找到了“對手”,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大步走到他麵前,雙腳穩穩地紮在地上,如同生了根一般,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那架勢仿佛即將展開一場激烈的交鋒,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