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聲，牢門開了，鐵鏽嘩啦啦落了一層。
“兩位，這邊請。”老實巴交的牢頭提著油燈，領著兩人向地牢深處走去。飄忽的橘黃燈光照出牢房裏一個個瑟縮的身影，以及一雙雙仇恨的眼睛。
夕瑤打了個冷戰，抓著凰淵的衣角緊緊縮在他後麵。
地牢一片漆黑，簡直像是某種怪獸的咽喉。犯人吃喝拉撒全在這，混合出的氣味簡直比氨水還惡心。難怪那縣令死活不願意下來，隻讓個牢頭給他們領路。
若是一個人，凰淵或許會縮手縮腳。但身後有個慌張的小獸，他的膽氣突然壯起來，如欲噬人的黑暗也變得尋常了。
所謂勇氣，原來是保護的衝動？凰淵趕緊搖頭，將這個可怕的念頭驅逐。他會想保護那個暴力妞？開什麼玩笑？
“兩位，就是這了。你們慢慢聊，小人先退下，就在外麵候著。”牢頭將油燈放下，鑰匙交給凰淵。他回頭融入黑暗中，那裏傳來厲鬼般的嘶喊。
“他活不久了。”夕瑤顫抖著說，“他身上纏了好多怨氣！”
凰淵提起滿是油汙的油燈，微弱的燈光下，牢房裏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正盤膝坐在角落裏打坐。
不愧是重生模板啊，身陷險境不忘修煉。不過這種環境……練的九陰白骨爪還是千恨萬怨功啊？
“周行鋒，周澈。嘁，行若波瀾的蓋世豪俠……哇！”
凰淵接連叫了兩聲，書生都沒反應。可那個冗長的稱號剛念到一半，書生便兩步衝到牢門前，一對冰幽幽的眼睛好像要將凰淵刺死當場。
“那個稱號你怎麼知道的？！”聲若寒泉。
“哦，你說那個行若波瀾……”
“念出來你就死定了。”周行鋒以冷淡卻無比堅定的語氣說道。
“別緊張嘛，誰還沒有個中二的時候？”確認周遭無人，凰淵壓低了聲音，“是語嫣姐讓我來的。”
周行鋒一驚，然後又表現出深深的迷茫：“這個名字有點……但是……”
“看來你忘得差不多了，畢竟隔了一輩子嘛。不過沒關係啦，我帶著心理治療儀呢。上輩子的事一定讓你想起來。喂，鈴鐺，幹活了！”
凰淵敲了敲夕瑤的額頭。也許是抵抗對黑暗的恐懼，這丫頭雙眼無神，靈魂不知跑到哪個角落。凰淵的動作令她嚇了一跳，她的反應則是哢嚓一口咬了上去。
“啊達！潑猴你居然又咬我！”
夕瑤臉色有些發紅，好在昏暗中看不清楚。凰淵將獄卒的板凳搬過來。夕瑤坐下，將七弦琴置於膝上。左手壓徽，右手挑弦，一聲驚響。
那個笨笨呆呆，被凰淵像寵物一樣逗的炸毛妞不見了。此時坐在那裏的，是凰淵從那個黑暗的夢境中醒來時所看到的琴師。
以音律撫慰靈魂的琴師。
凰淵默默靠在牆上，大段大段的回憶在腦海中閃過，卻莫名的沒有惆悵了。在琴音的魔力下，回憶被磨平了傷人的棱角，褪去了激烈的苦澀，被釀成了醉人的醇酒。飲下去如火焰入喉，卻溫暖全身。
周行鋒不知不覺盤腿坐下，眼神在茫然和清醒中交替。像迷路的旅人走在迷霧中，眺望遠方看到了朦朧的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