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歪在床榻上,手裏捧著一冊書卷,看到香菱一臉喜氣的衝進來,不覺納罕的調笑道:“有什麼喜事讓香菱大小姐那麼高興啊?”
香菱嗔道:“小姐,快別打趣我了。你可不知道,現在賈府要鬧翻天了!”別人叫黛玉‘黛玉妹妹’,但她不,香菱一直認為自個兒的身份低賤。不配這樣叫黛玉,殊不知黛玉是怎麼也不會計較這些的。
“怎麼回事?”黛玉淺淺一笑,放下書卷問道。
這次可不止是黛玉感興趣,連一旁的雪雁也豎起耳聽仔細聽起來。
原來,剛才香菱出去買點針線的時候,路過賈府,聽見賈府裏頭在鬧著呢,一問賈府的小廝,才把事情搞明白。
話說,傍晚時分,一個小丫頭挑著簾子對邢夫人道:“夫人,外頭有一個姑娘說是要見你呢。”這丫頭是個才進府粗使丫頭,雖不認得外麵蒙著麵紗的姑娘,但還是好心腸的通報了一下。
“搞什麼幺蛾子,本夫人是說見就見的麼!”如今王夫人入獄了,邢夫人當家,脾氣漲了不少,恰逢今個兒賈探春又頂撞了,邢夫人正在氣頭上呢,偏巧這丫頭就來了,便皺起眉頭斥責道。
“夫人息怒,這是那姑娘給的東西,說‘夫人看了這個東西一定會見我的’。”那丫頭陪著笑,諂媚的道,順手遞過去一支金釵。
邢夫人漫不經心的接過去,淡淡的瞥了一眼,眼皮子一跳,道:“快去叫那姑娘進來。”剛才那一支金釵,邢夫人或是說整個賈府可再熟悉不過了,那分明是元春進宮前給她的首飾之一。莫不是……元春出了什麼事情?越想越心驚,邢夫人不禁催促道。雖然巴不得她出什麼事情來挫敗一下王夫人的威風,可這節骨眼上,最好不要再出什麼事情了!
“是。”小丫頭唯唯諾諾應答道,便退了下去。
片刻後,蒙著麵紗的姑娘進來了。
“邢夫人。”那姑娘喚道,遣退了四周的丫鬟們,還謹慎的環顧了整個兒房間一下,才輕輕摘下那方遮蓋住大半容顏的麵紗。
“抱琴,果然是你。”邢夫人道,上前焦急的詢問:“抱琴,元春怎麼了?你這時候怎麼突然來了?”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攥著抱琴的手。
“娘娘被禁足了。”抱琴歎息道。將賈元春寫的家書遞過去。爾後垂著雙手恭敬退至一旁。論理說,抱琴的品級高過邢夫人多的多,但還是對邢夫人很是恭敬。
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到了,邢夫人竟往後趔趄了幾步險些跌倒在地,幸而被抱琴眼疾手快的扶住。……邢夫人趕忙埋頭讀那封家書,愈往後,臉色就愈加陰沉。
“抱琴,你是個好的。”邢夫人歎道。爾後頓了頓,又對抱琴說道:“元妃娘娘已經被禁足,你還是趕快回去,切莫讓人抓了話柄。元妃娘娘說的事情,我必會告訴老太太,盡快處理。”
“是。”抱琴得了話,便也不多加停留,就快步走了出去。
邢夫人甩了甩手,便急衝衝的往賈母那裏去了。
史湘雲和王熙鳳正在和賈母談笑,賈母看到邢夫人來了,便止住笑容,淡淡的問道:“赦兒媳婦可有什麼事?”
正準備把那封信給賈母看看,但是邢夫人想了想,又縮回了手,道:“老太太可不知,元妃娘娘被禁足了!”這點人多,還是叫元妃娘娘保險些,不至於被別人捉住把柄給拿捏住。
“什麼?”賈母的反應和邢夫人如出一轍,定了定心神,問道。如今,說來也不恥,這賈元春一介女子,竟然成了賈府的主心骨。若沒有她,不但賈政、賈赫在朝廷上混不下去,賈府也早被另外三大家族給比了下去。
邢夫人於是道:“也不知那林丫頭發什麼癡,硬是把王夫人弄進了獄中,現在,還教唆皇上把元妃娘娘禁足了!”說罷,悄悄的把那封信給了賈母。這邢夫人當了家以後,威風足得很,活脫脫是個王夫人二代。不再似以往那懦弱的模樣了。
賈母看著,便皺著眉頭道:“鳳兒去備馬車,明個兒再去林府一趟。”
史湘雲忙道:“何必讓老祖宗再走一趟,直接傳林丫頭過來不就是了!”言語之間,盡是對林黛玉的輕蔑。
王熙鳳深深的看了史湘雲一眼,心道:這雲丫頭倒是越來越不懂事了,便對賈母道:“是,鳳兒這就去。”就告退了。
賈母意味深長道:“邢夫人可也要收斂點兒啊……”賈府的事情越來越多,賈母不可能那一麵都顧得到,所以才任由邢夫人擺威風,現在隻是警告一番而已。
邢夫人渾身一凜,忙應答道。那氣焰也少了不少,竟和以往的邢夫人是一個模樣了。看來,這幾天的樣子也僅不過是想一改往日的形象,裝出來的而已。如今被賈母這麼一警告,倒是轉變回了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