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裏很熱鬧,大家一邊喝酒一邊吹牛神侃。四九城老爺們能聊,那是得到了全世界認可的。聽著他們聊建國前的江湖趣味,聊現在的家長裏短,比聽相聲有意思。
“桃葉兒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在其位的這個明阿公,細聽我來言呐。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藍靛廠啊…………”
門簾一挑,一個帶著狗皮帽子,穿著長衫大褂的老頭走了進來。
“喲!朗五爺來了?”
“朗五爺,今個兒興致挺高啊!”
看到老頭,眾人紛紛起身抱拳問好。老四九城是一個講究禮節的地方,街坊鄰居見麵打招呼問好,這是常禮。
“這朗五爺,是滿清八旗子弟,滿姓叫鈕鈷祿氏,滿族八大姓之一,光是皇後就出了六個。過去,這條胡同,全都是人家的產業。”趙長生小聲向張偉介紹著來人的身份。
“我看大家都對他挺客氣……”張偉也小聲問道。潛台詞是:大清都亡了幾十年了,你們怎麼還對一個八旗子弟這麼客氣,就算過去這條胡同是郎家的產業,可也早就被郎家自己敗完了。
“朗五爺是小酒館的常客,打老板娘爺爺那一輩,就經常來小酒館喝酒。朗五爺為人局氣,雖然現在日子過的拮據,可誰要是有個難有個災的,朗五爺都會仗義出手。”
張偉默默點頭,大家敬的不是八旗子弟的身份,而是朗五爺的為人。
朗五爺抱拳和眾人回禮後,找了個空座坐下。老板娘不用吩咐,直接端著一碟蠶豆,一壺酒送到朗五爺的桌上。
“五爺,您慢用!”
“長生子,你也甭捧我,這走到哪說哪的話,過去五爺我喝水隻喝玉泉山的水,可現在,五爺我感覺,這一壺小酒,一碟鹽水蠶豆,就是神仙日子。”郎五爺顯然聽到了趙長生和張偉的對話,笑著對趙長生說道。
“還是五爺您活的明白!”有人捧道。
“什麼明白不明白,這人啊得知足,萬事莫較真。”郎五爺回了一句,然後轉頭看向趙長生,“長生子,可是有程子沒看見了。”
“郎五爺,長生子現在進了鋼廠,有了正經營生。要不說,這人啊!就是個命,誰能想到,當年長生子好心給了乞丐一個饅頭,居然換了個吃皇糧的正經營生。”七爺帶著羨慕的語氣感歎道。
“童七,你也甭羨慕,當年那乞丐先到你門上討飯,你把人給打跑了。人家長生子,那是該著剛著。”郎五爺懟了七爺一句。
七爺也不會反駁,隻是默默悶了一口酒。估計心裏是後悔的。
張偉在旁邊算是聽明白了,合著過去,這趙長生也是街麵上的風雲人物,隻是機緣巧合的救濟過一個乞丐,然後乞丐後來有了出息,或者成了大官,然後報答趙長生,給他安排了一個工作。這樣的套路,一點都不稀罕,翻開古往今來的話本,這樣類似的套路,沒一萬也有八千。要是算上後世的網文,類似的套路得是十萬起步。
張偉喝著小酒,靜靜的聽著,沒一會話題又換了。
“要說這燕子李三啊!當年我可是親眼見過!這箭門樓子高吧?那天我在箭門樓子底下玩,就看著遠遠跑過來一人。後麵還有四五十人在追。前麵那人跑到箭門樓子,順著城牆,蹭蹭幾下,就跑到箭門樓子頂上去了,那家夥,比在平地上跑還利落。我一開始還不知道,剛才那人就是燕子李三,後來後麵的人到了,聽他們喊:抓住李三,別讓他跑嘍。這才知道,剛剛跑到箭門樓子上去的那人,就是燕子李三。”一個穿著翻毛皮襖的漢子,繪聲繪色的講述著燕子李三的故事。
張偉忍不住想挑大拇指,這水平,不去說書,虧了。
“要說這燕子李三,我還真和他打過照麵,當年燕子李三那是專逮著我們八大家下手。一天夜裏,我正在睡覺,就聽見外麵一陣喧鬧。披上衣服,出來一看,原來是家裏招了賊。那會兒我家還行,家裏的家丁護衛不少,把一個人團團圍住。就聽我阿瑪開口說話:這位英雄可是燕子李的李三爺?那人被圍住,也不慌張,反而很淡定的說道:正是你家李三爺。我阿瑪又說:下人不懂事,驚擾了李三爺,我在這替他們給您賠罪,來人,拿五百大洋過來。這點小錢,李三爺拿去喝酒壓驚········”
“都圍住了,為啥還要給他錢?”
“圍住了?那燕子李三輕功蓋世,哪是那麼容易抓到的,這要是抓到了還好,萬一抓不到呢?”
張偉聽著故事,不知不覺一壺酒下肚,張偉又要了一壺酒。兩壺酒喝完,趙長生已經開始迷糊,說話都有些跑偏,張偉順勢結束了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