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恨已經沒心思去看春秋筆的情況,雙手緊握怒雪,用盡全力,吞雲爆發的力道幾乎要將她衝走,但是她知道,她絕不能放手,放手便是死局。
不知過了多久,百裏恨抵禦著吞雲一波又一波外放的攻擊力,額頭汗水如雨水般滴落,握劍的雙腕泛出青白之色。吞雲的攻擊頻率和力道明顯下降了很多,但是依然讓人難以承受,更糟糕的是她感覺到丹田裏的真氣幾乎枯竭,抵禦吞雲毒霧的結界幾乎維持不下去了。
會死!這是百裏恨此時唯一的感覺。她勉力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麻木的神經,洗髓心法在體內瘋狂的運轉起來,竟是強製吸收天地之力。武者內息以自身修煉為主,吸收天地之力為輔,而且天地之力吸納必須以自身根基和經脈承受力為基礎,她這樣毫無章法的吸納,使得龐大的天地之力瞬間瘋狂湧入身體,經脈劇痛如寸寸斷裂一般。百裏恨忍住劇痛,引導真力流向怒雪,終於,怒雪完全沒入吞雲的脖子。墨色的血液幾乎彙成了小河,從傷口處汩汩而出。
吞雲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終於轟然倒地,恍如山嶽傾頹,激起漫天煙塵。
結束了嗎?氣空力盡的百裏恨迷迷糊糊地看著身下巨獸,感覺到它的呼吸越來越弱,似乎真的不行了。她不敢放鬆,雙手結印:“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天眼探源。”天眼張開,直探入吞雲的靈魂深處,見魂力果然在慢慢衰減,長出一口氣,倒在吞雲的後背之上。
休息了約半個時辰,百裏恨終於恢複了一分體力,然體內沉重的內傷卻半分沒有好轉,經脈更如碎了一般的疼痛。此時毒霧散盡,她也再無餘力支撐結界,心神一鬆,護身冰罩碎裂。
“不愧是上古凶獸啊。”她苦笑一聲,凝聚真力將怒雪一寸一寸抽出來,光這個過程就耗費了兩刻鍾,吞雲在這段時間裏無力地抽搐著,盲了的雙眼竟至流出血淚,看起來痛苦無比。
寶劍離體,墨色鮮血竟如噴泉一般噴出,百裏恨避之不及,被澆了半身,血霧之中幾滴泛著綠色磷光的血珠如長了眼睛般飛入百裏恨虎口的傷口之中,瞬間化為無形。隨即,吞雲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
嗯?百裏恨心生不安,運行了一下僅剩的真氣,卻感覺不到有什麼異樣,莫非隻是巧合。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簡直像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到處都是破損,狼狽不堪,好在衣服是黑色的,血液也是黑色的,看起來沒那麼嚇人。
整個山穀已經崩亂得不成樣子,地麵開裂,碎石亂滾。不好,滄溟!百裏恨猛然想起滄溟的屍體還在此地,慌忙四處尋找,好半天才在一截斷裂樹枝發現滄溟的屍身,揮手拂去他滿身塵埃,發現除了些微擦傷並無大礙,意興索然,心中不知該喜該悲:“抱歉,滄溟,我這就帶你離開。”
背起滄溟,回身看看小山般的吞雲,一皺眉,怒雪地上一劃,以劍氣留招,若有擅闖者必為留招氣勁所傷。
設好禁製,百裏恨再不停留,飛身離開西幽森林。
因為有了經驗,百裏恨出西幽森林並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但是不知為何,體內的內息卻越來越混亂,一股灼熱的氣流不知何時從丹田升起,隨著時間的流失與另一股如風一般的刁鑽亂衝的氣流相互糾纏,衝擊著體內原有的冰元,讓本就沉重的內傷越發纏綿加劇。
“就出去了,滄溟!”望著近在咫尺的森林邊界,百裏恨唇邊露出一絲淺笑。此時,她卻沒發現,一條一尺多長血紅色小蛇正悄悄將目光鎖定步履已蹣跚的人。
而百裏恨離開後,吞雲所在的山穀之內,空間一陣扭曲,一個紅色的身影撕裂空間緩緩走出來,此人風姿妖嬈,步步生花,生生將破敗的山穀走出了宮廷花園的感覺。若是百裏恨在這裏,定會訝異,此人正是十年前一麵之緣的妖媚魔人解語花。
“哎呀,這個傲九州總是讓儂做這種不華麗的事情,儂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他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越過百裏恨所設下的禁製,來到吞雲跟前,歎道:“吞雲啊吞雲,天地間最後一隻吞雲就這麼沒了,傲九州,你真作孽啊。”
說完,手中櫻花枝倏然生長,比劍鋒還鋒利的花枝直接剖開吞雲的胸腹,隨即一朵櫻花花蕊探出,一伸一卷如鉤子一般,一顆黑紅透亮的心髒被帶了出來,傷口卻在瞬間愈合,絲毫看不出異樣。
解語花嘟起唇嫌惡地用一個紅瑪瑙的盒子將心髒裝好,再望向手中櫻花,忽然捂著胸口幽怨無比倒退三步,哀歎一聲:“該死的傲九州,儂的櫻花都汙了,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