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官辛苦讀書來
吳可讀(1812—1879年),字柳堂,甘肅蘭州人。其先世為浙江處州人,明初隨肅莊王就藩,而遷徙到蘭州,世為耕讀之家。吳可讀生性穎悟,尤善詩文。道光十五年(1 8 3 5年)考中乙末恩科舉人。其後,為了節省往返費用,便寓居北京達8年之久,執意博取功名,但屢試屢敗,未能得償心願。最後以舉人身份被派到伏羌(今甘肅甘穀)擔任縣學訓導,主講朱圉書院,並被聘為山長。道光三十年(1850年)由伏羌的弟子湊集路費,再赴京城參加會試,終於考中庚戌科進士,授刑部主事,晉員外郎,10年職務未動。1861年,母親去世,扶柩歸蘭,主講蘭山書院。1865年春再入都,補原官,後遷吏部郎中。1872年補河南道監察禦史,冬因劾成祿降三級調用。1874年返故裏重講蘭山書院,期間當過幾年山長。1876年起用為吏部主事。1879年以死諫慈禧為太皇太後而廢垂簾聽政殉國。
吳可讀從政之餘,曆任各地教職,滋蘭樹蕙,桃李豐盈。他主講朱圉書院時就對症下藥,借給孔子的弟子伏羌石作蜀墓擬一楹聯:“共仰孔門高,問顏曾七十之徒,何處最多佳士;休言秦俗悍,自鄒魯三千而外,此間大有傳人。”鼓勵當地學生,破除自卑心態,奮發向上。他還要求諸生做學問就應時時觀察、處處留心,“諸生何處覓文宗,絕妙文章到處逢”。同時他也非常注重言傳身教,學習知識和修養品德並重。他主講蘭山書院時的得意弟子安維峻剛直不阿的品行,就與他的教誨有很大關係。另外,吳可讀還在幫辦甘肅團練、設立甘肅舉院、宣傳牛痘免疫等事,頗多建樹。
吳可讀有《攜雪堂詩文集》,其中“攜雪堂對聯”部分收聯87副,有《題蘭州甘肅貢院》一聯共有192字,是天下聞名的長聯之一,其斐然文采,由此可略見一斑。
青燈猶是書生味
吳可讀剛直耿介,遇事敢言,很有士人風骨。1872年,當陝甘總督左宗棠奉旨鎮壓起義時,有個滿洲武將叫成祿的,官居烏魯木齊提督。成祿誣良為逆,肆意虐殺無辜肅州百姓,居然虛報戰功,說自己打了一場大勝仗。吳可讀接到同鄉字字是血淚的來信,義憤填膺,遂奏劾成祿的罪名“有可斬者十,不可斬者五”。於是成祿被革職拿問,定為斬立決。但誰想這成祿神通廣大,竟買通了個軍機大臣替自己在同治帝麵前說情,竟改斬立決為斬監候,雖說都帶了個斬字,可區別是相差千裏,命保住了不說,還有可能脫離牢獄之苦。吳可讀得知此事,憤不可言,上疏力爭,奏請“先斬成祿之頭懸之槁街以謝甘肅百姓,然後再斬臣之頭懸之成氏之門以謝成祿”。中國曆來就有“殺言官是亡國之象”的說法,但同治帝大怒,認為吳可讀是欺他年幼,才敢如此頂撞,非要他腦袋不可。三法司會審,刑部迎合皇帝,辦了吳可讀死罪;但定死罪要全堂同意,缺一不可。刑部尚書、左右侍郎;都察院左都禦史、副都禦史;大理寺正卿、少卿;共計13位堂官,一個個在奏稿上畫準,畫到大理寺少卿王家璧,無論如何不肯下筆。就因為王家璧的持正不阿,吳可讀才保住了性命,改為充軍。吳可讀劾成祿被充軍後,當時人有《贈柳堂二十韻》,形容吳可讀的風骨氣概:“乾坤雙淚眼,鐵石一儒冠。”一時傳誦天下。
同治皇帝死後,慈禧太後為了收買人心,寬免了因進言而獲罪的官員,吳可讀因此得以重返京師,授官為吏部稽勳司主事。然而他的忠君之心,並未因差點被同治帝殺頭而改變,反而對慈禧太後的專橫有所不滿,更為眾多大臣竟無一人站出來替同治帝說一句公道話而氣憤。因此決定為絕嗣的同治帝抗爭一番。恰在這時,內閣學士廣安也因不滿慈禧太後的霸道而上了份奏折,認為“對於立嗣這樣的重大問題,臣下不應當緘默不語”。他在奏折中借古喻今,以宋代趙普不遵守宋太祖遺詔,擅立太宗的教訓為例,說“立嗣大計,雖然決定於片刻之間,但尤應重視其百代之後”。為了防止趙普那樣的人擅自廢立,請求兩宮皇太後立下“丹書鐵券”,以保證嗣皇帝生了皇子後繼承同治帝。慈禧太後看了,不禁大發雷霆,立即傳旨對廣安加以申飭。正臥病在床的吳可讀不由得悲憤萬分,立即下床取出筆墨,奮筆疾書,想再次上奏慈禧太後,為皇道正統討個公道。後經人勸才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人微言輕。更何況慈禧太後現在正在氣頭上,即便進言她也肯定聽不進去,與其這樣白白送死,倒真不如等等,總要死有所值。時間一年一年的流逝,但吳可讀那顆書生意氣,卻始終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