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禎十六年,清崇德八年,正月。

茫茫大雪掩蓋了歸去來時的路,我站在寧遠城頭,望著一片茫茫雪原,而心似乎早已飛往了那不遠的盛京,飛到了他的身邊,可我若是回去了盛京隻怕會引起不小的風波,隻怕到時帶給他的,隻是一連串的麻煩。

我伸手撫上腕上他當年送我的鐲子,原本以為碎了,誰料他又拿去找工匠修補好了,銀鑲玉,看上去分外精致,這是他留給我唯一還帶在身邊的東西了,等春天到了,我便會離開寧遠前往北京,若是我跟他緣分未盡,便還能有再見麵的機會,就像當年在西河牧場的時候,在敖木倫的時候,我與他總能再相遇的。

隻因鬆山錦州的守將降清,這關外的寧遠城便猶如一座孤城,以往阻撓清兵進軍的銅牆鐵壁也逐漸瓦解,這不,春天剛到,京城告急,清軍圍攻北京城,中原各地皆烽煙四起,張獻忠、李自成也在逐漸瓦解大明朝廷的江山,崇禎皇帝版下聖諭,讓吳三桂帶兵援京,我正瞅沒有機會離開寧遠城,這崇禎皇帝的聖旨便是幫了我的大忙,這大軍支援北京,我自然也是要隨行其中的,不過另我意外的是,這吳三桂領的兵卻不像是支援北京的樣子,一路走走停停,當援京大軍到達北京時,這入侵的清軍早已撤回了關外,可這崇禎皇帝卻依舊對吳三桂器重無比,甚至還在紫禁城內的武英殿賜宴於他,還賞了他尚方寶劍。

“芸玳姑姑。”正在屋內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卻聽見屋外傳來小孩子的聲音,我連忙將包袱放起來,拉開門,看著屋外站著的吳應熊與翡翠,連忙邀他們進屋。

“這不好好的念私塾,怎麼跑出來了。”我門口氈帳的孩子在屋內坐下,為他斟上茶水。

“昨兒個翡翠回來說姑姑要走了,爺爺說姑姑隨爹一起在征戰多年,爺爺卻不曾好好謝過姑姑,特地讓我跟翡翠來邀請姑姑去家中做客。”麵前的少年一副溫文有禮的模樣,麵含淺笑,眉宇間到跟吳三桂有幾分相似。

我低頭思忱片刻,隨即點頭,便隨著前來的吳應熊與翡翠一同去了吳府。

從寧遠來了北京後,我便在客棧裏頭訂了間房住了下來,雖然吳三桂曾多次讓我住進吳府,卻被我推辭掉了,我與他一不沾親而不帶故,這樣貿貿然住進他家裏,我可不能受他的恩惠。

不過說道這個吳三桂的父親,記得十多年前便聽說過的,還記得那時是祖大壽大淩河城的時候,吳三桂的父親吳襄率兵前來支援大淩河城,卻被皇太極用計打敗,吳襄逃走,與他一起的將領皆被皇太極所擒,而吳襄也因為在支援時逃跑導致全軍覆沒而被判罪下獄了。

細想罷,馬車便在吳府停下了,吳應熊率先下了車,大步走進了吳府,正堂內坐著的不止吳三桂與吳襄,還有一個年近古稀的老爺子。見他們似乎還有正事在商議,我便領著吳應熊還有丫鬟翡翠去往了後院。

吳應熊在我麵前背誦著前些日子學習的詩文,驕傲自信的模樣讓我分外喜歡,許是因為他的年歲跟我第一個孩子的年紀差不多,所以每次一看到他都會想到那個無緣的孩子,還記得當日到達北京城時,吳應熊正發著高燒,吳三桂因軍務又不能陪著他,吳襄與夫人沒日沒夜的的照顧了些日子也疲勞不堪,所以便央求我照看著吳應熊,可誰曾想這孩子竟然燒糊塗了,抱著我竟叫起了娘。

“姑姑,我背的不好麼?”吳應熊在我身邊坐下來,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我,我含笑搖頭:

“背的好。”

“那為什麼姑姑卻看著我出神,我叫你好幾聲你才回答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