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鳴山,寒冰石室。
鬼煞默默注視著安詳地躺在寒冰石台上的妙菱,在嫋嫋白色輕煙中沉眠的女子,嘴角似乎永遠都帶著那麼一絲笑意。她此刻可還有感覺麼,可還知道有個人守護在她的身邊麼?
還是說,在她心中,本就沒有後悔過,所以如此安詳地睡著?
對於這些,鬼煞心裏自問過無數次,答案他從來都不知道,也不敢去想,隻是每多想一次,他仿佛就多受了一分煎熬。不過自己的身體現在是越來越差了,雖然因為修習了三卷天書真法,這些日子來他漸漸領悟佛、道、魔三家真法其中似亦有融合為一之處,道行日進,但噬血珠妖力似乎每天都在他體內那麼遊蕩著,如揮之不去的幽靈,等待著最後的時機與他同歸於盡。
那份冰涼的感覺,鬼煞早就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從少年直到此刻,都一直與自己相伴得這份感覺啊!就算是死,因為也會這樣感覺著冰涼而死吧!
他心裏這麼苦笑了一下,最後看了一眼妙菱,這是他獨自一人守著妙菱的第三天。
“你好好歇息一會,我很快就會回來看你的。”鬼煞輕輕地道,“你別害怕,你爹和我現在隻是暫時離開的。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在死前再回來看你一眼的。”
他望著妙菱,輕輕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出了這間寒冰石室。輕煙飄蕩,在他身後如輕紗。
“轟隆!”
沉重的石門在身後緩緩合上,鬼煞一路向外走去。一路上他或伸手到牆邊牆角,或轉過許多彎路撥弄機關,一路走來,狐鳴山天鬼宗總堂之中層層機關盡數都被啟動,光是沉重的石門就落下了不止十道。
狐鳴山山腹之中,此刻到處都是機關響動的聲音,但人影卻隻有鬼煞一個,其他的人早就在三日之前,追隨著鬼王前往蠻荒聖殿了。此刻的狐鳴山,清冷而寂寥,鬼煞一路走出山腹,陽光照在身上帶來一絲絲暖意的時候,竟也忍不住身子為之一震。
“轟隆隆隆……”最後的一道石門緩緩合上,將這個巨大的山腹遮蓋起來,其中還夾雜著隱約的“啪嗒”聲音,鬼煞聽在耳中,知道那乃是機關反扣的聲音,日後若是來人不知道如何開啟此處機關,單想從外麵強攻進去,麵對這上萬斤的巨岩,那非得要如神仙一般的道行才行了。
離狐鳴山最近而有人煙的地方,是東北方向二百裏外的一個小鎮,叫做“三福鎮”。三福鎮人口並不多,但周邊還有幾個村莊,也勉強算是熱鬧了。過往時候,天鬼宗為了保密,一般采購糧食酒水等日常用品時,都是不到三福鎮,而是去了更遠的城鎮購買,以防正道或是魔教其他派係發現總堂所在。不過天鬼宗弟子回山之前,有許多人都有到三福鎮上歇息一下。
往日鬼煞也有經過三福鎮,雖然次數不多,居然記得牢牢的,此刻剛出狐鳴山就向三福鎮飛過去了。
二百裏的距離,對禦空飛行的修道中人來說,並沒有多遠。青天白雲之間,但隻見一道隱隱透著幾分黑氣的青光閃爍飛翔,劃空而過。
向著東北方向不到半個時辰的飛行之後,已經飛到了三福鎮上頭,遠遠的隻見下方屋子連綿,一座連著一座。
青光閃動,在空氣中發出“嘶嘶”銳響,從天而降,落到了三福鎮的街道之上。
眼前的這座三福鎮,看去仿佛已經成了一座空空如也的空鎮,周圍的房屋大部分還保留完好,隻好少數幾處看出被損毀的地方,但整個城鎮的人們卻完全都消失不見了。死一般的冷寂,籠罩在這個小鎮之上。
鬼煞哼了一聲,心裏多少明白了幾分,不用說,這裏變做這個樣子,多半是獸妖浩劫的緣故。鎮上的人們要麼是早一步向北方逃去,如果逃得慢了,多半也難以避免成為獸妖口中食物的命運。好好的一座小鎮,變做了這等模樣。而想過去,此刻的神州浩土之上,又不知還有多少城鎮是這個樣子?
遠處有風吹來,在街道上吹起些許風沙,在這般暖和的日子裏,吹在這小鎮上的風卻似乎也是冷的。
小鎮上除了風聲,一點聲音都沒有,鬼煞信步走去,街道走完了一半,隻見各家各戶有的門窗緊閉,有的卻房門洞開,不知道是不是被獸妖闖了進去。隻不過一路上並沒有看到人的屍首,看來這裏的百姓還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所以多半都向北方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