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楊延朗在雲貴道上急趕楊宗蘭。頭兩日落店,還能從店小二口中聽到:是有那麼個小哥過去的消息,從第五日起就再也打探不出任何消息了。楊宗蘭何以消失蹤影呢?我們暫把楊延朗一行放在路上不提。先說說楊宗蘭的事。
話說楊宗蘭聽說奶奶全家辭朝的消息,心中暗想:宗保哥哥征西得勝而歸,官封高位,老楊家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奶奶何以要辭朝呢?這中間肯定有事!我父親限於門規,不能回中原。做兒子的理應代父探親,弄明白老家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對!就是這般主意。於是,到母親房中偷拿了百十兩銀子,假傳門主令到庫房取了不少妙藥,係上百寶囊,提起短柄月牙雙斧。出門時,突然想到,此去中原關卡甚多,帶重兵刃易出麻煩,就放下雙斧。悄悄潛入祖廟將本門的祖傳‘五毒寒玉匕’偷出,連鞘插入綁腿內。也不敢騎馬,摸黑躲過明哨暗卡,下了雲霧山。
楊宗蘭的身體,繼承了父親的高大魁梧,母親的英俊飄逸,雖然隻有十七歲,看上去像個成熟的大小夥。由於從三歲起,其母蘭孔雀就用本門秘製藥水為他浸泡身體,使他百毒不侵,肌腱如豹,且膚白如雪,比大姑娘尤耐看。武功兼承楊、蘭兩家絕技早已大成,惜乎文采不高但卻喜歡用一知半解的詞語充雅,沒有出過遠門,江湖閱曆差。私自下山後,順著驛道早行夜宿安全走了四五天。這日來到三岔路口,楊宗蘭望著分岔的官道,不知該向何處行。恰有一位耳朵不好使的熱心老人來到麵前,楊宗蘭施禮問道:“請問大叔,前途道分兩岔,去中原該走那向?”因為楊宗蘭的腔調既有楊延順的京腔,又有當地的地方腔,發音不準確,彼老翁將‘中原’聽成‘塚園’。哈哈一笑道:“小哥哎!虧是問到老漢,問別人還真不知道路呢!你去的這個塚園呀,離此還遠著哪!呶!順著右邊的大路走百十裏後,再問吧!”“小子受教了,謝謝!”其實,走左邊的道才是去中原的正途,向右則是通向桂林的驛道。楊宗蘭從此就走岔了路。
近晚,走到一座山下,遙看驛道盤山而上、彎彎曲曲無盡頭,自料今日難以攀越過前麵的大山,就下官路走向離道不遠的一座市井投宿。剛入街口,一名店小二迎上,施禮問道:“敢問公子前往何處?若是住店請隨小的來,包你滿意!”楊宗蘭道:“小可欲往中原,此道走的對否?”“公子要去塚園的話,路還遠著呢,前麵三十裏內全是荒山野嶺沒有村坊,宜先在鎮上小店裏住一宿,明日早行才好!”“如此也好!帶路吧!”“小店名叫‘仁義店’就在鎮口,店東王仁義是百裏聞名的老實人,做生意是童叟無欺、價格公道、、、、、、”在店小二叨叨不休的介紹中,楊宗蘭走進了客棧。隻見一位滿臉橫肉,年約四十有餘的人,在櫃台後探身道:“小店規矩,先押銀子五兩,離店時結賬,多退少補!”“好吧!”毫無江湖經驗的楊宗蘭,當著店東的麵打開包裹,從一堆金銀中拿出一塊五兩重的銀子,交與掌櫃。店東眼一眯道:快領貴客上房安歇!要好生侍候!”“是!是!”眼都看直了的店小二,忙點頭哈腰地把楊宗蘭引入一套分裏外間的大客房。楊宗蘭看了看道:“在下一人,無須住諾大的房間,調個小單間即可。”“公子爺說那裏話,像你這麼尊貴的客人,怎麼能讓你住下房受屈呢!何況房價一樣!你老看,盆內有水,壺裏有茶,你先洗把臉,喝盞茶,小的這就去端酒菜”道罷就走,楊宗蘭隻好住下。晚飯是四個小菜一壺酒,雪白饅頭、八寶粥,倒也可口。飯後,正欲去裏間休息,忽見桌下扣著一隻大木盆,隨手去拿。欲喊店小二提桶熱水洗個澡。那知竟拿它不起,覺得奇怪,拿燭照看,發現盆子似乎固定在地上。心裏一格蹬,猛然想起父親教的江湖勾當,疑心大起。抽出匕首將盆沿割開一個小口,伏地細看。原來盆子下麵是個地洞口,有機關設置固定木盆,頓時明白住進了賊店。忙將身上收拾整齊,背好包袱,移開桌子,插好房門,躺到床上裝睡。約三更時光,發現盆沿出現燈光,就拿著匕首悄悄蹲在盆側。隨著幾聲吱吱的耗子叫,木盆慢慢移到一邊,洞中伸出一把鋼刀晃了晃,接著慢慢伸出一個人頭。楊宗蘭拿匕首在那人脖子後輕輕一劃,欲使那人受點輕傷,不知寶匕太利,一下子竟將半拉脖子切斷。一聲慘叫,那人又掉入洞中,燈光也隨著息滅。楊宗蘭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悄悄打開房門,拎起一把椅子扔出,身體隨之竄出,落地即斜躍一丈。耳聽到啪的一聲響,椅子已被砍碎,另有一把刀掛動風聲跟蹤砍到、、、、、、。楊宗蘭不知店中埋伏有幾多賊人,又無趁手兵刃,不敢戀戰,虛晃一匕,越過店牆,略一猶豫,直奔山區樹林。院中人緊追不舍,楊宗蘭見賊人竟不顧‘遇林莫入’的江湖忌諱,追入林中。就想:追來的賊人不過兩個幹掉算啦!正要隱起身子襲敵,腳下突然一虛,掉入陷阱。隻聽得有人低喊:“老大!行貨掉入陷阱,咋辦?”“這是獵人挖的陷虎井,他出不來啦!去找幾塊大石頭,先把他砸死,替小三子報仇!再設法下去取銀子”楊宗蘭這才聽出是店小二與店東的聲音。原來,王仁義與兩個店夥果然開的是黑店,如見客人錢少,就不下手,見錢多就入房殺掉,先後已害了十幾人。遇上楊宗蘭殺了小二,決心追殺滅口。見楊宗蘭掉入陷阱,心中狂喜,搬來數塊大石頭,剛砸下一塊,突聽一聲嬌斥:“落井下石,何其毒也!不怕遭天譴嗎?”“多管閑事,你也得死,殺!”楊宗蘭聽到地麵叮叮當當的兵刃撞擊聲不斷,料到賊子遇到對手,就用匕首在井壁上挖腳窩借力,慢慢爬了上來。看到一位拿獵叉的壯士,正與二賊人拚殺,欲待上去助戰,手中無長兵刃,靈機一動,拿出藥手絹,站到上風頭,喊了聲壯士閃開!”對著二人一抖,隻見二賊突然栽倒。又拿出一粒藥丸遞與那壯士道:“請馬上服下解藥!”趁機細打量,隻見是個頭纏土色巾、鬢插短雞翎、身穿羯色緊身衣褲、外套豹皮坎肩、腰帶上斜插一把*、左掛箭袋,右懸小弓、手提通身镔鐵打就的雙股獵叉,身材說不上魁梧,卻透著精悍。就拱手道:“敢問恩公尊姓大名?”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兩賊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先跟我離開再說廢話!”楊宗蘭默默跟著那人進入山中,左拐右彎,急行一個時辰,來到搭在懸崖邊的一座竹樓前,開門入室,卸下身上的器械才道:“哎!這裏是我家,你先坐下稍歇,等我燒茶、弄炊!”
看著忙的不以樂乎的樓主人,楊宗蘭忍不住道:“嗨!這裏不是什麼、、、什麼飛地,可以說廢話了吧?”在下叫楊宗蘭,是途經貴地去中原的三元人,夜住王仁義賊店,被追殺誤入陷阱,被恩公救下。古人雲:受人滴水之恩,當擁(湧)什麼相抱(報)!恩公名姓可以告訴在下了吧?”那人咯咯一笑道:“這裏不是是、非、之、地,可以告訴公子我叫朗西珠,是僮族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需要貴公子湧、泉、相、報!更不敢接受什麼擁抱!哎!剛才叫我吃的是什麼藥丸?那兩人為何突然死去?”“那倆人是中了在下的五毒散死的,恩公如沒吃藥也與他們一樣,現在已經骨化為泥了。”“有那麼厲害?”朗西珠吐了吐舌頭道。“當然!”“阿珠!快下來!”聽到樓下的喊聲,朗西珠道:“你躲入裏間,不要出來!快!”隨即哎了一聲跑下樓。一會兒背著一位年約半百的老人上來,放到躺椅上。焦急地喊:“阿爸!你怎麼啦?啊!說話呀!”“一個時晨前,朗果老弟叫‘赤練王蛇’咬傷,老漢已經給他放過血,用了草藥,現在還不醒、、、恐怕、、、、、、唉!聽天由命吧!萬一、、、萬一、、、、、、再叫我吧!”跟朗西珠一起上樓的老漢,邊說邊下樓。“謝謝朗岩阿伯!”朗西珠見朗岩一下樓,就帶著哭腔低聲喊:”姓楊的還不出來!我阿爸快不行啦!”“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被蛇兒咬了一下,吃點藥不就沒事啦?”楊宗蘭慢吞吞地從內室出來邊走邊道。“你、、、你、、、你懂個屁!在我們這個地方,隻要是被赤練王咬過的,還、、、還沒有一人能活下來呢!我阿爸、、、我阿爸、、、、、、”朗西珠眼紅紅地道。“你阿爸不會有事的!古人雲:山窮水窮,沒什麼路,還有什麼村呢!你著什麼急?”楊宗蘭滿不在乎地道。“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對對!還是你的記性好!”楊宗蘭一邊說,一邊拿出一粒藥丸,放入朗果的口中,用水灌下。又拿出一粒捏碎塗到傷口處,拍拍朗西珠的肩道:“沒事了,我的阿珠恩公!”拍得朗西珠幾乎跳起來,紅著臉道:“你、、、你、、、、、、”楊宗蘭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走吧!領在下去一趟茅房,回來還得侍候老人家吐毒、喝茶呢!”“你、、、你放手!你把我捏痛了耶!茅、、、茅房在樓下,你自己去吧,小無賴!”朗西珠爭脫手,紅著臉跑入內室。“怎麼像個娘們!真是摸什麼廟?(莫名其妙)”楊宗蘭邊發著隻有自己明白的牢騷邊下樓找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