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目光直直的停在舒暢的臉上半晌,顯然她也認出了舒暢來。
“呦,原來是依依啊!”柳媽媽定睛看清楚來人後,連忙換上了另一個表情,又上前將坐在地上的陳清芳扶了起來。
陳清芳卻是一把推開了柳媽媽,換上了一副舒暢熟悉的清冷表情。隻是那一身豔麗的妝容卻和表情完全不符。
舒暢也不說話,隻和蕭奕站在一邊,橫豎陳家的人現在過的怎麼樣,她是沒興趣知道的。柳媽媽和陳清芳說了幾句話後,便對舒暢和蕭奕說道:“耽擱兩位公子了,還請這邊請。”
舒暢不再看陳清芳,拉著蕭奕跟著柳媽媽走了。
陳清芳冷冷的盯著二人消失的地方,長長的指甲掐進了手心也不自知。要說她這輩子最恨的人,那就是舒暢了,如果不是她,她一個大家閨秀又怎麼會淪落至此。
原來陳家再陳清理功名被革之後,隻能靠著原本積累的那點財富過活,陳清理在牢裏關了三年,陳老太太少不得要往那裏打點。加上陳家又是得罪了舒家的,有道是牆倒眾人推,世上可沒那麼多雪中送炭的人,為了讓陳清理少在牢中受點苦,陳家付出的代價可著實不小。
而另一方麵留守京都老宅的陳家老二做生意陪了很多,甚至將陳家的老宅都賣了出去,一家人跑到杭州投奔陳老太的時候,差點沒把她氣死,隻是事已至此便是打死了陳家老二也已經無濟於事。
陳家接二連三的出事情,自然也就耽擱了陳清芳的婚事,陳家衰敗,哪裏還有家勢好的人家願意上門提親,但那些普通的平民百姓陳清芳壓根就看不上,在家裏絕食賭氣,陳老太太終究心疼女兒也不敢下狠心逼迫,這麼一來二去的,陳清芳的婚事終究沒有定下來。
陳老太太因為這些打擊,整個人像是垮了一般,三天兩頭的病,在冬天一場風寒的侵襲下,終究沒有熬過去,死之前連眼都不肯逼,大兒子還在獄中,二兒子一家像是米蟲一樣寄養在家中,隻知花錢,不知賺錢,小女兒親事也沒定下來。陳老太太風光了十幾年後,死時卻是死不瞑目。
陳老太太死後,陳家便由陳家老二當家,當兄長的可就沒娘親那麼好說話了,被媳婦唆竄了幾句,便在趕在老太太百日之內幫陳清芳定下了親事,定的便是杭州餘杭縣裏的一戶商戶。
陳家老二和媳婦貪圖那商戶的聘禮,即便知道那人慣常愛打罵家眷也應承了下來。
陳清芳知道後一哭二鬧三上吊,可哥哥嫂嫂又不是陳老太隻會慣著她,鬧將下來,還是要出嫁,陳清芳實在是心有不甘,她從小便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以她的品性相貌即便是進宮為妃都不為過的,嫁給一個有暴力傾向的商戶,她如何肯依。
眼見二哥二嫂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她便想出了一招以退為進,先是假意順從,等陳家老二和他媳婦真的以為陳清芳認命後,買通了丫鬟,卷了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積蓄逃了出來。
不過像陳清芳這種一直嬌養在閨中的女子哪裏知道世道的險惡,還沒出杭州府便被人販子給看中了。三兩下就被拿下,賣到了金陵來。
陳清芳雖喜歡孤芳自賞,卻是最憐惜自己的性命,也最受不了苦的,在剛開始的幾天受了苦後便不敢再鬧。以她的相貌和才情輕而易舉的的便成了這紅袖樓的頭牌。
除了剛開始馴服她的日子,其他的日子柳媽媽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當她是小公主一樣捧著,把那些假清高又都捧了回來,反正男人就是喜歡有點爪子的小野貓。
陳清芳在紅袖樓的芳名便是柳依依,閑暇的時候她也常常在想,為什麼她一個大家閨秀會淪落成為青樓的頭牌,每每一想起事情的源頭,她就開始恨舒暢,如果不是她,大哥不會蹲監獄,二哥的生意有舒家庇護也不會出那麼大差錯,娘更不會因為操勞過度而死。
所以說有些人的腦袋構造完全異於常人,除了將陳清理的弄進了牢房,舒家便沒再痛打落水狗,可陳清芳還是將自己的不幸按在了舒暢的頭上。
憑什麼她在這裏對著男人賣笑,舒暢卻可以舒舒服服的換上男裝出來,舒暢身邊的那個男人,那種寵溺縱容的神情,憑什麼她就可以那麼幸福。
陳清芳緊緊咬著下唇,臉上的神情更加的冷了。
“小姐,你怎麼在這,讓奴婢好找!”陳清芳作為紅袖樓的頭牌,自然是有貼身丫鬟伺候的。
小翠急道:“小姐在看什麼呢?咱們快回屋準備吧!等一下徐公子就到了,那小祖宗可是怠慢不得的啊!”
小翠的話像是猛然間提醒了陳清芳,時至今日她也認識了不少金陵城的達官貴人,可以利用他們好好讓舒暢吃一個大虧,想她女扮男裝逛秦淮河,想必也不好拿出舒家的名頭,更何況她就算說了,恐怕也沒人會相信她。
陳清芳理順了思路,心情突然開朗了起來,拉過小翠的手說道:“等一下,徐公子來了,你便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