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在北宋中期的文壇上占有崇高的地位,是當時詩文革新的領袖。他對梅堯臣與蘇舜欽的推崇、對太學體的反對,都在宋代文學的發展過程中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他對西昆文學的態度,不是簡單的否定。20世紀的歐陽修研究,一是分析評價他的文學地位,特別是在80年代初期,還有一場關於歐陽修文學領袖地位的爭論;二是分析歐陽修詩、詞、文的思想內容和藝術成就。相比於蘇軾的研究,歐陽修研究在文章數量上遠遠不如,因而還顯得稍微薄弱。總的看來,研究者都能夠認識到歐陽修的重要性,對其文學創作特性的研究也取得了較大進展。
20世紀研究歐陽修生平與思想的主要成果,是幾部傳記和幾部作品選的前言,專門的研究文章不多。已出的歐陽修的傳記有:梁容若的《歐陽修》,台灣《中國文學論集》1958年第4期;劉子健的《歐陽修的治學與從政》,香港新亞研究所1967年印行;袁行雲編的《歐陽修》,中華書局1961年版;蔡世明《歐陽修的生平與學術》,台灣文史哲出版社1980年版;張華盛的《歐陽修》,安徽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郭正忠的《歐陽修》,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劉德清的《歐陽修論稿》,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洪本健的《醉翁的世界:歐陽修評傳》,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及其《歐陽修資料彙編》,中華書局1993年版。
一、生平、籍貫與謫滁前的獄事
研究者一般都將歐陽修的生平按仕途的發展分期,比如蔡世明在《歐陽修的生平與學術》一書中,將歐陽修的一生分為六節論述:西京留守推官時期;從貶官夷陵到複職;參與慶曆變法;中年的蹉跎與再起;嘉治平之治;由剝而複的晚年。施培毅《歐陽修詩選》的《前言》,將歐陽修的生平分為以下幾個階段並描述了其特征:一是,39歲即慶曆五年以前,“滿懷豪情,以天下為己任”,反對“西昆體”,倡導古文運動,很快被公認為文壇領袖;二是,39歲—48歲,“思想上開始萌發了消極的因素,但主導傾向仍是對新政失敗不甘心”,具有個人思想和藝術特色的詩篇多寫於此時;三是,48歲—61歲(至和元年到治平四年)重新被啟用,但思想苦悶,報國無方,“歸潁”無期;四是,61歲—65歲。年已垂暮,又來了一次打擊,“雖仍在官身,早已身遊家園了”。劉德清在《歐陽修論稿》中,論述了歐陽修的籍貫與家世以後,將其生平分為青少年、初入仕途、慶曆新政、十年輾轉、重返朝廷五個時期,也相應地分析了他在每一個階段的特點。
關於歐陽修的籍貫,宋人吳充、韓琦撰寫的歐陽修行狀和墓誌都說他是“永豐人”;20世紀的《辭源》、《辭海》等都說他是“吉安人”;王樹、王水根在《歐陽修籍貫辨正》一文中認為歐陽修是江西永豐人,而非吉水或吉安人。魏峽在《歐陽修籍貫小議》中認為,歐陽修的籍貫不是廬陵,而是四川綿陽。關於歐陽修的生平考證文章,還有《爭鳴》1985年第3期楊忠的《〈宋史·歐陽修傳〉勘誤》等。
慶曆五年五月,歐陽修外甥女張氏因私通仆人而下開封府獄,歐陽修也因被認為與張氏有曖昧關係被牽連入獄,八月落榜龍圖閣直學士、罷都轉運史貶知滁州。《宋史》對此事含糊其詞,古代論者多為歐公辯誣,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學界為此事展開了一場論爭。胡適在《歐陽修的兩次獄事》中指出:“歐陽修兩次被人用家庭昧事參劾,一次在慶曆五年(1045),他年39;一次在治平四年(1067),他年61.”後一次屬“無根之言”,而第一次牽涉他的外甥女張氏,王《默記》記錄最詳。胡適認為:“大概張氏一案不會出於無因,獄起時,歐公正39歲,他謫滁州後即自號醉翁,外謫數年而頭發皆白,此可見當日外界攻擊之多了。”似認為歐陽修與張氏確有曖昧關係。儲皖峰在《歐陽修〈憶江南〉詞的考證及其演變》中,考證了涉及張氏的豔詞《憶江南》是歐陽修所作,且以為“他受了‘情’的支配,便投弄他的輕狂,結下了不少風流情債”。譚正璧的《戀張女歐陽修受劾》雖以為此事可靠性“很脆弱”,但也基本上認為歐陽修與張氏有曖昧關係。蔡世明在《歐陽修的生平與學術》中,否認歐陽修張氏案與長媳案的可靠性,但他指出,在西京任官時,歐陽修少年得意,心懷大誌,可私生活不免放縱,以致成為日後兩件風流案——張氏案與長媳案被人誣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