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伯希和與中國學術界(4)(2 / 3)

至於伯希和承擔的為倫敦國際中國藝術展選擇古物一事,卻始終有些波折。學術界反對的聲音雖然平息,伯氏的表現仍然招致微詞。參與其事的林語堂不無諷意地描述道:“外國代表中有一位是法國漢學大家伯希和。你說他不通,他倒算通。妙在我們四五人在一室一室巡行觀覽之時,伯希和滔滔不絕的表示其內行。這張宋畫,看絹色不錯,那張徽宗的鵝,無疑是真的,墨色如何,印章如何。蔡先生卻一聲不響,不表示意見,隻有口口客氣說‘是的,是的’。後來伯希和忽然怕了不說,若有所覺,不知在蔡先生麵前出醜沒有。這是中國人涵養反映外人賣弄的一副絕妙圖畫。”(林語堂:《記蔡孑民先生》,見《追憶蔡元培》,270頁。)但該展覽舉辦後,在歐洲引起東方美術熱潮,效果相當明顯。1936年1月,參與展事的傅振倫赴歐洲考察博物館事業,拜訪了伯希和,經其介紹,得以入庫參觀羅浮宮所藏古物。(參見《海外博物館所見中國科技資料》,見《傅振倫文錄類選》,800頁,北京,學苑出版社,1994。)

第三節 文雅的樹敵藝術

伯希和對中國文化感情深厚,這是他重視中國學術和學者的基礎。而這方麵的獨到見識,得導師沙畹的啟迪甚多。在1933年中研院史語所的宴會上,伯希和因傅斯年講話對自己推崇備至,答詞中特意突出沙畹的地位與影響。他說:“沙畹之在中國學中,確為全歐巨擘。亦唯有沙畹始能認識中國文化之偉大的價值。”“中國之文化,不僅與其他古代文化並駕媲美,且能支持發揚,維數千年而不墜,蓋同時為一古代文化、中世文化而兼近現代之文化也。研究中國古代之文化,而能實地接觸當今代表中國之人,此種幸運,絕非傾慕埃及或希臘者所可希冀。知有此幸運而能親來享受者,以沙畹為第一人。昔餘之來中國,亦無非師效沙畹之榜樣耳。”(《法國漢學家伯希和蒞平》,載《北平晨報》,1933年1月15日。)這種認識在歐洲漢學界確屬鳳毛麟角。當時英國漢學家中名氣最大的維列“從沒有到過東方,而且不願意去,因為怕一去之後把他對於中國的想象打破了”(《胡適來往書信選》下冊,506頁。)。

由於熱愛中國文化,伯希和雖然被一些法國同行指為目空一切,卻能顧及中國學者的感情。1933年來華時,傅斯年問他“遊中國後將至日本否”,“伯君雲:‘日本固多吾之友,日本近來東方學工作固有可觀,吾此次東來,日本固請吾順道一遊。然自沈陽事變之後,日本人之行為為吾甚不滿,不欲於此時見之也。’吾繼叩以將往大連晤羅振玉否。伯君答雲:‘吾亦不欲見之。’果然海道來,海道往,未經日本及東北。”就外國人而言,這一態度較那些“長城戰血未幹,遽然東渡攀交,如董康及其他者,高明多矣”。伯氏一直關注日本東方學的進展,而以巴黎所藏有關日文書籍多有缺失為憾,早在1931年就與羽田亨聯係,擬赴日本考察交流,因故一再延期。(參見[日]羽田亨:《我が國の東方學とペリオ教授》,載《東洋史研究》,第10卷第3號(1947年)。)他此行已先期與日本學術界接洽,計劃3月中旬到東京,舉行4次講演,並且公布講題,分別為:1.古代中西交通,2.中國外來諸宗教,3.東土爾其斯坦的考古學研究,4.關於蒙古史諸問題。(參見《ペリオ氏》,載《史學雜誌》,第44編第3號(1933年3月)。)他最終放棄東渡計劃,主要原因當是反對日本的侵略行徑,尊重中國人的民族感情。直到1935年,伯希和才去日本,參觀東方文化研究所和帝國大學等學術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