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胡適與國際漢學界(3)(3 / 3)

1928年,胡適因夏劍丞送來兩本關於古音通假的新著請其作序批評,用一個月時間“消遣”地閱讀清儒音韻書及高本漢著作,並主要參照引申高著寫了篇《入聲考》,欲補其不注意漢以前古音的不足。初稿寫定後,忽收到高發表於《皇家亞洲學會雜誌》當年10月號的近作《中國古音問題》(ProblemsinArchaicChinese),所用材料、方法和得的結論,又幾乎完全與之相同,不禁驚為奇事。(參見《入聲考》,見《胡適文存》,第3集,225頁;《胡適的日記》,手稿本,1928年12月1日。)後來重審《水經注》公案時,他引此事為例,說明學術史上此類巧合並非罕見,“凡用同樣方法研究同樣材料,當然可得大致相同的結果”(《胡適書信集》中冊,964頁。)。高本漢晚年稱“隻有愛護本國文物曆史而從事研究的中國學者是真正的知音”(《高本漢詩經注釋》,作者贈言。),胡適無疑當在其列。

此外,一些來華的歐洲漢學家雖與胡適僅僅一麵之識,卻也透露出有價值的學術信息。如蘇俄專治中國哲學的柏烈偉和專治蒙古、藏文的潘克拉托夫(B.Pankratoff),前者曾任北京俄文專修館教授和北京大學俄文講師,要求將胡著《中國哲學史大綱》譯成俄文,得到允準;後者則告以正將《元秘史》譯成俄文。(參見《胡適的日記》,125~126頁。)

還有一些人士,嚴格說來並非漢學專家,但與中國研究的近代學術發展頗有關係,如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有歐洲第一漢籍收藏家之稱的法國漢文學者羅道爾,多次赴中國西南探險、熟悉當地民族風俗習尚的美國人類學者洛克(J.F.Rock)博士,留華逾50年、收藏大批古物並著有《中國藝術綜覽》、《曆代著錄吉金目》、《曆代著錄畫目》等書、曾任北京曆史學會會長的美國人福開森,治中國哲學的燕京大學文理科科長博晨光(LuciusChapinPorter),研究基督教史的耶魯大學神學教授賴德烈(後任美國學會理事會促進中國研究委員會委員),任教燕京大學多年、研究基督教在華曆史的瑞士學者王克私(PhilipedeVargas)等。(參見《胡適的日記》,292、297、305、355、359頁;《胡適的日記》,手稿本,1929年12月15日,1936年1月3日。)

斯文·赫定曾多次來華探險調查,後更與中國學術界聯合組織西北科學考查團,所寫報告,風行世界。他還是瑞典國家學會18會員之一,可以推舉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20世紀20年代末,曾運動提名中國作家,以溝通感情,便於考察活動。據丁文江函告,意中人之一便是胡適。後斯氏在火車上與胡適邂逅,當麵又舊話重提,但希望胡自己將著作譯成英文。胡適對其來意似有誤解,態度是:“如果他們因為我提倡文學革命有功而選舉我,我不推辭;如果他們希望我因希冀獎金而翻譯我的著作,我可沒有那厚臉皮,我是不配稱文學家的。”(《胡適來往書信選》上冊,444頁;《胡適的日記》,手稿本,1929年2月26日。同時斯文·赫定還擬提名梁啟超和魯迅。)

王克私也是文友會會員,1921年6月拜訪胡適,後又來函及登門采訪有關新文化運動之事。1922年2月15日,在文友會講演“中國文藝複興的幾個問題”(SomeAspectsoftheChineseRenais-sance),這應是歐洲人首次以學術眼光評論中國的新文學運動,引起與會者的熱烈討論。丁文江持梁啟超之見,認為中國文藝複興隻限於清代漢學,不當包括近年的文學革命運動。胡適則反對此說,“頗助原著者”。後來王克私再就文學革命運動采訪胡適,在胡的幫助下,修改成同題長文,刊登於1922年4—6月上海英國皇家亞洲學會北華分會名譽書記顧令(Samuel Couling)創辦的《新華學報》(The New China Review)。兩人因此交往多年,成為很熟的朋友。(參見《胡適的日記》,96、255、263、267~268、280頁;《胡適的日記》,手稿本,1923年4月3日,1953年3月23日。胡適雖參與意見,但認為王克私文“實不甚佳”,次年4月,複用英文自撰《中國的文藝複興時代》(TheChineseRenaissance),分為宋學、王學、清學、新文化4期。)以後王克私曾任燕京大學史學係主任、《燕京學報》編委,抗戰期間燕京大學教職員遭受日軍迫害,外籍教員或亡走或被囚,王克私盡力照管校產和同仁,起了很好的作用。(參見梅貽寶:《燕京大學成都複校始末記》,載《傳記文學》,第44卷第2期(1984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