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中福蘭克在家鄉附近的小鎮艱苦度日,並繼續撰寫長篇巨著《中國通史》,雖僥幸挨過戰禍,卻於1946年出席學術院會議時因營養欠佳而暴卒。福蘭克實為德國首任正式漢學教授,在他之前,漢學在德國僅為個人業餘研究而無學院化,德國本土漢學家也受排擠。由於福蘭克的不懈努力,1909年漢堡殖民學院設遠東語言曆史講座,次年福蘭克就任。他還促成1919年興建漢堡大學,並將殖民學院並入其中。荷蘭人哥羅特(J.J.MariadeGroot)去職後,他又成為柏林大學首位德人漢學教授。因此有人認為,福蘭克之死,可象征早期德國甚至西洋漢學的結束,“同時現代西洋漢學與十九世紀前輩大師之聯係亦告中斷”。(參見WalterFuchs:《德漢學家福蘭克教授逝世》,載《燕京學報》,第32期,1947年6月;UrsulaRichter,“PortraitofaGermanSinologist:OttoFranke”,載台北“中研院”近代史所:《近代中國史研究通訊》,第3期(1987年3月)。)
第五節 關懷東亞
日本是國際漢學研究的另一中心,陳垣在20世紀20年代多次提出漢學正統在西京還是巴黎的問題,希望努力將中心地位爭回北京。傅斯年在史語所工作旨趣中,也明確表達此意向。(參見《胡適的日記》,手稿本,1931年9月14日;)不過,日本原有傳統漢學,受近代歐洲學術影響而興起的中國研究,則標名為“支那學”或東洋學(範圍稍寬)。後因“支那”一詞演變為含有侮辱性質,今人主張直呼中國學。(關於“支那”一詞含義的變化,參見周作人:《老人的胡鬧》、《懷東京》,見鍾叔和編:《周作人文選》,第2卷,528~529、541頁,廣州,廣州出版社,1995。關於日本漢學與中國學的區別,詳見《日本中國學史》。)而京都的中國學與東京的東洋學在方法、取向等方麵,都有明顯分別。在王國維、陳垣、陳寅恪乃至胡適等人看來,就中國研究而言,西京顯然要略勝一籌。
胡適與日本中國學者的因緣,亦可追溯到留學時代。他轉學哥倫比亞半年後,在該校研究化學的東京商業學校教員澤田吾一登門請教白居易詩,知道胡適治哲學,即告以“過日本時當訪其友狩野亨吉博士,博士嚐為京都大學文學院長,其人乃‘真哲學家’,藏漢籍尤富,今以病居東京”。胡適歸國行色匆匆,雖途經日本的橫濱、神戶,卻未前往東西兩京。隻是在停船時買了《新青年》第3卷第3號,對所刊桑原騭藏《中國學研究者之任務》一文頗有共鳴,認為所說“治中國學宜采用科學的方法”之言極是,並讚同其將中國古籍重新整理以適於今用的主張。(參見《胡適留學日記》,857、1166頁。)這至少是胡適整理國故的思想來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