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進風景(1 / 1)

新疆風景實在太多,更何況我們這個團名為“采風”,整天都在奔波之中欣賞風景。常常是一個風景還沒過去,下一個風景又奔湧而來了。根據以往我的經驗,外出遊覽時,要切記“貪多嚼不爛”這句至理名言。

許多人采取積極拍照的辦法。在喀什的前海賓館,我反複端詳了其總經理毛國勝記錄帕米爾的個人影展。在踏上新的旅途之後,我又經常尾隨陳世旭和歐之德,看他們如何從廣袤生活中去尋取風景。每到一個新的風景點,陳、歐二位多不肯在確定的景點麵前駐足,而是經常拿著相機獨自走動。看來,他們是要尋找“自已的風景”了。

他們隨意向前,我時常悄悄隨後。在我背後時常也有人,並且開玩笑說,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其實,他們麵對的是一個還沒有被認識的純天然的風景,我在背後看他倆,則是麵對一道卓越的人文風景——發現他倆拍照了,其潛台詞應該是什麼;如果風景被放棄了,其理由又又該是什麼……

風景要力求走“進”,不能滿足與與“近”。比如,在我們進入沙漠公路之後,在一次小休息時,世旭忽然激動地跑沙包,他用相機捕捉到沙漠當中孤零零生長著一棵樹。

那樹很有姿態,樹冠如傘一樣張開。它身旁或許曾經有過其他生物,但這一刻卻沒有了。它是如何能傲立在這裏的?其中應該有一個故事。作為小說家的世旭,心中或許正編織著這個故事……

似乎不太容易寫成小說。如果是同行的上海女作家鄭春華看到了,她可能要寫童話。如果北京的女詩人陳亞軍看到了,肯定詩興大發。世旭佇立著不動,是在構思散文,還是在心中譜寫著詩句?看見他那麼專注動情,我受到感染,心中也湧出幾個“仄仄平平”的詞組。

司機又招呼上車出發,我放棄了寫東西的打算。幾天之後,世旭衝出了他的膠卷,也把他為“一棵樹”照片配寫的詩遞給了我。其中主要的段落如下——你四麵是廣大的荒野。夜晚冰冷而中午滾燙的沙漠底下埋著世紀前的廢墟。這荒野太廣大了,讓人們難以涉足。人們都到城市去了,到高速公路上去了,到擠滿了小販、娼妓、政客和假古董的旅遊區去了。沒有人來攀援你。沒有人在你的冠蓋下乘涼。沒有音樂。沒有風景。一根做伴的小草也沒有,鳥雀也不來築巢。你的被遺棄是一個奇跡,也是一種幸運:居然沒有被砍伐,去裝飾神聖或豪華的門庭。你因此遠離了恩寵,也因此遠離了惡毒的嫉妒:你因此遠離了虛榮,也因此遠離了顯赫的褻瀆。

同行的還有一位以攝像機記錄風景的作家劉醒龍。他很年輕,但已經寫出如同《風凰琴》的一大批作品。他時常在別人打瞌睡時,用圓珠筆在一個大本子上“唰唰”寫著。我也在旁邊端詳著他。後來,大約過了一兩個月,我才在《文彙報》上看到了他的長篇散文《走向胡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