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First Sight(1 / 3)

每天的這個時候我總是期望我可以睡覺。

高中。

或者說煉獄更準確些。如果有任何可以彌補我的罪惡的辦法,都應該算到我的記錄裏。我不喜歡這種單調乏味的生活;這種日複一日的單調乏味。

我想這就是我睡覺的方式――如果把睡覺界定為動中之靜的狀態。

我凝視著食堂遠處角落牆上的一個正在裂開的裂縫,想象著它即將裂開的紋路。這是不理睬腦袋裏那些聲音的辦法,那些滔滔不絕亂哄哄的說話聲。

這兒有幾百個讓人厭煩的聲音。

聽他們的思想,我總是先聽完所有人的然後再聽某些我感興趣的。今天,所有人的思想都圍繞著那個新來的學生,做著一些無意義的戲劇性的猜測,我幾乎不費什麼勁就聽完了全部。我已經在他們的腦袋裏重複不斷的看到那張新來的臉了,從各個不同的角度。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孩。她的到來給這裏帶來的興奮是可以想見的――就像照亮一個孩子麵前閃閃發光的玩具。一半的男生已經在想象著和她共渡愛河了,隻是因為她看上去是那麼新奇。我費了好大勁才把這些聲音從腦海裏趕出去。

隻有四個聲音我是出於禮貌不聽的,而不是厭煩:我的家人,我的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他們已經習慣在我麵前沒有任何隱私,而且對此幾乎沒有抱怨。我盡我所能不去聽他們的想法,給他們私密空間。

盡我所能,但仍然。。。我知道。

羅莎麗和平時一樣,在想她自己。她從別人的鏡片上捕捉自己完美的側影,並沉醉其中。她的思想就像一個沒有波瀾的淺水池那樣膚淺。

艾美特正為昨晚摔跤輸給傑斯帕而生氣,這將耗盡他有限的耐心熬到放學,再精心策劃一場比賽。我從來不真正認為闖入艾美特的思想是一種冒犯,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不能大聲說出來或者付諸實施的事情。也許我隻對讀到其他人的思想感到愧疚,因為我知道他們有些事並不想讓我知道。如果說羅莎麗的思想象一個淺水池,艾美特的思想就象一個湖,沒有陰影、清澈見底。

傑斯帕就是。。。忍耐煎熬,我壓抑住了自己的一聲歎息。

愛德華,愛麗絲在腦海裏叫我的名字,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和大聲叫我名字是一樣的效果,我很高興我的名字已經過時了――這名字曾經很讓我煩惱,因為任何人任何時候隻要想到愛德華,我的頭就會下意識的轉過去。。。

我沒有抬頭,愛麗絲和我已經非常熟練於這種私密對話了,幾乎沒有人可以察覺,我仍舊盯著牆上的裂縫。

他怎麼樣了?她問我。

我皺了下眉頭,微微抽動嘴角,其他人不會注意到。

愛麗絲心裏警報大響,我看到她在腦海裏觀察傑斯帕和周邊的景象。有危險嗎?她繼續搜索,甚至看到不遠的未來,瀏覽那些單調的景象,從中尋找讓我皺眉的原因。

我慢慢的把頭轉到左邊,好像正在看牆上的磚頭,我歎了口氣,然後轉向右邊,視線重新回到那些裂縫處。隻有愛麗絲知道我在搖頭。

她一下放鬆下來。如果情況變壞要讓我知道。

我動了動眼睛,向上看看天花板,然後向下。

謝謝你。

我很高興我不能大聲回答她,要不我該怎麼回答?“這是我的榮幸?”我說不出口。我並不樂於去聽傑斯帕的掙紮,真的需要做這樣試驗嗎?難道說承認他永遠不能象我們一樣控製饑渴,不去挑戰他的極限,這樣不是更安全的辦法嗎?

離上次捕獵已經兩個星期了,對於我們其他人來說,這個時間跨度並不很長。隻是偶爾會有些不舒服――如果某個人走得太近,如果風把人類的氣息吹向我們。但是人們幾乎不會與我們走得太近,他們的本能告訴他們,我們很危險。

傑斯帕現在就非常危險。

就在這時,有個小女孩在離我們最近的桌子旁停下來和一個朋友說話。她用手指撥弄著她短短的、淡茶色的頭發,暖風機把她的氣味吹向我們。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氣味帶來的感覺――喉嚨的幹渴,胃裏饑餓的渴望,肌肉自動收緊,嘴裏充滿了毒液。。。

這很正常,通常很容易克服。但是對於傑斯帕就困難得多了,我發現他的感覺比我們強烈得多,至少比起我,他對這種氣味有著雙倍的渴望。

傑斯帕任由他的思緒飄動,他在想象――想象他從愛麗絲身邊的位置上站起來,走到那個小女孩身旁。想象他俯下身子,好像要對她說悄悄話,然後讓他的嘴唇碰觸到她的喉嚨。想象著她完美肌膚下的血液,那些火熱的血流在他嘴裏的感覺。。。

我踢了下他的椅子。

他看了我一會兒,低下頭,我能聽到他腦海裏的羞愧和掙紮。

“對不起,”傑斯帕小聲說。

我聳了聳肩。

“你什麼都不會做的,”愛麗絲對她低語,撫慰他的懊惱。“我能看到的。”

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不作鬼臉,因為那樣會拆穿愛麗絲的謊言。我們必須緊密團結,但是對於我們這類能聽到別人想法或能看到未來的人來說,這並不容易。我們是怪物中的怪物,我們維護著彼此的秘密。

“想想他們,”愛麗絲音樂般的女高音飛快的說,即使有人近到可以聽到她說話,也不能明白她在說什麼。“她叫維特尼,她非常喜愛她那個還是嬰兒的小妹妹。她媽媽曾經邀請埃斯梅參加花園派對,你還記得嗎?”

“我認識她,”傑斯帕說。他轉過頭凝視一扇小窗戶外麵的空間,就在長廊的屋簷下。他結束了對話。

今晚他應該去捕獵了。讓他冒這樣的險來考驗他的抑製力,鍛煉他的忍耐力是多麼可笑的行為。傑斯帕應該接受他自身的極限並且不要超越。他之前的習慣並不能幫助他適應我們的生活方式,他不應該這樣強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