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非好整以暇的看著齊宇的臉色一點點變冷,真的是一點一點的,不是等修和鄭蕭他們離開後就猛地變冷,那種感覺就像一刀斃命和淩遲的區別。
他的視線落在眼前的餐盤裏,似乎是在回憶些什麼,不過那些回憶恐怕對他來說有如毒藥,每次想起,就讓他更恨穆非和他自己一分。
穆非一手搭在齊宇身後的椅背上,他隔著齊宇也就一手臂的距離,但是他卻不敢再進一步,哪怕他豁出命去,他都不敢去觸碰這個仿佛被人抽走靈魂卻依舊叫他如癡如醉的男人。
一物降一物,穆非的狂就如同火遇到水,他想帶著齊宇一起燃燒,齊宇卻輕而易舉就打碎他的奢望。
穆非吞吞口水,看著那張魂牽夢繞的臉,他艱難的吐出了那兩個在他心上深深烙痕的男人:“齊宇……”
這一聲百轉千回,這一聲錐心刺骨,糾纏了整整十五年,到現在,他隻敢輕輕的,幾乎是顫抖著叫出這兩個字,並且不知道齊宇會不會立刻回給他一顆子彈。
“齊宇……”穆非又輕輕地喊了一聲,椅背上的手握成了拳頭,他憋著一口氣,似乎隻要他稍微鬆懈,他就會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把這個人摟進懷裏,哪怕齊宇在他身上捅一個窟窿。
穆非顯然還不想死,所以他竭力的控製著自己。
齊宇轉過頭,不知是不是穆非的錯覺,他似乎聽見了一聲歎息,就想以前齊宇被他纏的無可奈何時帶著寵溺的輕歎。
齊宇鏡片的眼睛冷冷清清的看著穆非,這個男人還是沒有變,張揚,帥氣,無論走到哪裏都引人注目。
曾經齊宇是相當讚賞穆非的,那是什麼時候呢?哦,對了,是十五年前。
那一天是新生入學儀式,齊宇作為學生代表上台發言,下來的時候一個人迎麵而來,那個人就是穆非,當時齊宇以為他是新生代表,是要上台發言的。
他跟齊宇一樣穿著一套軍綠色的陸軍常服,領章上繡著一杠兩星。他看上去非常年輕,比新兵營的新兵蛋子還要飛揚跋扈棱角分明。
齊宇看著他朝自己走來,不知為什麼,明明比他高一級,他卻不由自主的側開一步。
然後穆非就從他身邊目不斜視的過去,齊宇看的分明,他的臉上似乎帶著壓抑的憤怒。
齊宇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就聽台上的穆非先是冷哼一聲,接著大聲道:“我叫穆非,XX長的兒子,典型的****如果有看不慣我的,就閉上你的眼,我不想找事。還有,這裏不是我稀罕來的地兒,所以,你們……包括所謂的老師,最好也別給我找事兒……”
台下一片嘩然,齊宇則瞪大了眼睛,那一刻,別人看見的可能是穆非的桀驁不馴頑劣乖張,但是齊宇卻看見了勇氣。
其實他也不想上軍校的,可是,他沒有選擇。
穆非也同樣沒有選擇,但是穆非至少幹反抗,幹發泄,還是這樣一種瘋狂的架勢。
最後,穆非好像是被人押下去了,開學第一天就被關禁閉,還是校長親自下的令。
齊宇清楚的記得,他偷偷去了禁閉室,跟穆非喝了一夜的酒,穆非喝酒,他喝水……
齊宇常常自問,如果他那天沒有去找穆非,那麼,他可能就不會被他纏著給他買酒,可能就不會大膽的違抗紀律陪他喝酒……那麼,他們也許就互不認識,也就沒有後來的無休無止的糾纏和傷害。
所以,與其說齊宇恨穆非,不如說他更恨他自己。
但是,有人說命運的輪盤是早就注定了,兩個人就算是此刻沒相遇,也許下一刻就相愛了,這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齊宇有點兒恍惚,他以為他看見的是二十歲的穆非。
眼前的人漸漸清晰,臉還是那張臉,隻是,經過這麼多年的相互折磨,曾經的那點觸動就像午夜夢回時留下的一絲旖旎,更多的還是枉然。
齊宇推了推鏡框,淡淡的看著穆非的眼睛:“你來的正好,畢竟相識一場,這一次不管誰生誰死,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跟你親口說一聲再見的。穆非,但願來生,你我隻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你……”齊宇的拳頭捏的哢哢直響,他這個人從不會掩飾情緒,此刻他的臉上就全是憤恨,不甘,還有絕望,他真的想幹脆就這麼死在一起算了,這樣,誰他媽都別想分開他們,誰他媽都別把齊宇搶走,哪怕是死,齊宇也隻能是他的,跟他死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