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隱藏在人間,換上新的麵孔,舍棄本來的自己,混跡流浪,看慣了世間變化萬千,人情冷暖,便真當自己是個普通人了。
隻是我忘了,彼此之間的羈絆一旦牽連是無法斬斷的。就像我並不期望紫華來找我,但他依然會出現。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將你找回來便是了……找你回來,先捆住餓上三天。再將你喜歡吃的各種菜點放的遠遠的,讓小童拿個扇子在一旁扇著味道。叫你看得,聞得,偏偏吃不得。”
……
往昔的對話還曆曆在目,隻是沒想到真見麵了,卻又是這般光景。
摩挲著手中的玉鎖,迎著光看,剔透的玉麵上布滿了細碎的裂痕,即便是用靈力修補也無法將一角殘缺補全。
我撫摸著那處,心中感慨萬千,路途中紅豆醒來,我曾詢問過她從何時開始能夠看到奇怪的東西。
她回憶說:“約莫是三歲那年,其實我生來眼盲,我娘說我三歲的時候,一天夜裏天上下了流星雨,她抱著我許願,不知怎的仿佛有東西落下來迷了我的眼睛,後來我就能看見了。我娘說是上天開恩,不過我沒告訴她,那時起我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有時還很可怕……”
“那一年是什麼時候?”
“娘說是神武元年的中秋。”
神武元年的中秋……
那一年,正是人間蕭瓚奪權登基,改號為神武,而那一年的中秋,九重天上太子生辰,群仙敬賀。
中秋的那一天,我從承天台落下,一掌狠辣將玉鎖結成的結界擊的粉碎。散落的碎片如同流星雨一般從天而墜。後來經過多方尋找才慢慢將玉鎖拚全,唯有這一角散落,是怎麼也沒有找到。
沒想到如今兜兜轉轉終是湊在了一起。
我將玉鎖緊緊握在手中,紫華,這一切,都隻是巧合麼,還是冥冥之中你我的緣分牽絆如此。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隔著紗帳瞧見一個體態圓潤的身影,輕哼著小曲,款步而來。紗帳被掀開,一張白皙的臉龐冒了進來,細長的眉眼,兩腮豔若桃花,嘴角微翹,一副媚態渾然天成,卻不妖不邪。
“喲,可是醒來了!”
呼的一下,她的身子橫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了我。我奮力從那圓滾滾的胳膊裏掙紮出來,氣虛道:“胡十八……你好重……想壓死我不成!”
“死相!你是說我胖麼!”她掩唇拋了個媚眼過來,抬手掐了掐我的臉:“奴家許久未見你,好不容易見了又是一身血淋淋。你昏睡的這半個月,若不是奴家好藥好丹的供著,你那能好這麼快!居然還嫌棄奴家……”說著,她掏出帕子裝模作樣的拭了拭眼角。
我不曉得該做何種表情,眼前這個珠圓玉潤、嬌嗔嫵媚的女子,便是當年救我一命的恩人。
我隻道這個自稱落英穀主的胡十八是承襲青丘帝位卻避世在人間的白描,卻不想原來她就是紫華的師父,那個飄忽不定,不知所蹤的元清天尊。
“當初你是因為看見這個才救我的吧!”我將玉鎖遞到她麵前,“這是你做給紫華的玉鎖,你一直都知道,是吧!”
她的臉上微微一紅,側著頭,說道:“這麼嘛……怎麼說呢……其實,這個玉鎖我做了好多……也送了好多人……也就是說,當初看見了覺得眼熟,但不記得是誰的了……”
我詫異道:“那你救我……”
“純粹是……因為……無聊嘛!因為有沒有人讓我治病玩嘛,你又剛好破碎的很合我意,況且你的體質很是特殊,輕易很難見到麼……”
我一時僵在哪裏。
“所以說,因緣這個東西很難說清楚!就好像雖然我不知道你同小紫的關係,卻意外救了你;又好像你當年前腳走,他後腳就找了來,還離魂借了個凡人的殼子,他隻說丟了重要的人,卻沒說是你,借給他的白弓又正好救了你,你受了傷又來到了我這裏,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等下!你說他用了離魂!”我震驚道:“可是我曾探查過,並未在蕭珩的體內察覺到仙魂的跡象!莫非……”
胡十八收起了調笑的姿態,臉色微凜,沉沉道:“他用了鎖魂術,這樣他混在人間就不容易被人間守職察覺上報。沒辦法嘛,怎麼說他也掛著司戰的名頭,掌管著天庭戰衛的要職,若是抽身下凡,萬一有何動靜,便是擅離職守的大過。離魂之術雖凶險些,但也是個穩妥的法子,起碼對外不易察覺,隻是……”
隻是,不能擅自用術!
我急切道:“離魂何止是凶險,根本就是大忌!凡人之軀承載了仙魂本就不易,再用鎖魂加以禁錮,輕易用術便會導致魂魄受損,對本體亦有傷害!何況他經過那樣的大戰,又受到魂曲的反噬,最後連姿態也無法維持,如此……如此……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