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的休息時間很快過去了。安迪依舊像往常一樣機械的釘著紙盒。不過安迪再沒法保持神遊物外,他總感覺被人注視著,讓他渾身不自在。安迪看過去,映入眼底的是艾蓮那討好的笑臉。安迪轉過身去,背對著艾蓮,依然感到那熱烈的目光如同大頭釘,叮在自己背上。
安迪發愁的想:“要是不答應她,還不曉得要被騷擾多久……”
艾蓮見安迪背過身不看她,狡黠的笑了笑:“哼,敢不答應我,有你好看的!”
“起來!起來!”壯漢巡視的時候抓住了一個躲在運貨的推車後麵偷懶的孩子。孩子們都看過去,一個小男孩兒被工頭拽著胳膊,他掙紮著,死活不肯站起來。“你他媽的夠有種啊!我叫你偷懶!”工頭的笤帚重重的抽在那個孩子的身上,“國家養活你們不是讓你們吃幹飯的!你再不起來,看我不打死你!”安迪轉過頭不敢再看,鞭子啪啪的聲音聽得他心裏發顫,仿佛那笤帚就抽在他的身上。
“好啦,好啦,”藍帽子男人拉住壯漢的胳膊,勸道:“別打了,他還是個孩子嘛……”
壯漢丟下笤帚,瞪了一眼哭的稀裏嘩啦的小男孩兒,斥道:“還不幹活去!”
小孩兒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默默走到工作台前,繼續釘紙箱,髒兮兮的小手在紙上留下一個個小手印。
藍帽子男人拉著壯漢走到車間門口,點上支煙,遞給他,說:“來消消火……你心也太狠了點!那孩子才多大一點兒啊……”
“唉——”壯漢深吸一口煙,歎道,“你以為我不難受?不對他狠點兒,其他孩子將來也會偷懶,影響了生產指標到最後不但我們要挨罰,他們也好過不了……”
“唉……”藍帽子男人抬頭看看天空,“這場仗,要打到什麼時候是頭兒啊?”
這隻是個小插曲,也許很多孩子要不了多久就會忘記今天的事情,不過有了那個男孩兒血的教訓,其他孩子再也不敢偷懶,生怕幹得慢了惹惱了工頭。在之後的時間裏,再沒發生什麼事情。藍帽子出去了,隻剩壯漢一個人,左在車間門口發呆。車間裏安靜無比,隻有訂書機哢嚓哢嚓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安迪多年後回想這段歲月,不禁感慨萬千,正是這段時光讓安迪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你無法逃避,而又無力反抗,那就選擇忍受吧,並在忍受中享受。”
下午六點三十。終於到了收工的時間。完成指標的孩子可以走了,沒有完成指標的,還要把指標補完才能離開。幾乎所有孩子在收工的時候都玩不成任務,很多孩子都要幹到七點多才能離開。
安迪在孩子們羨慕的目光中離開了廠房,他意外的發現那個被打的孩子也已經完成了任務。安迪現在可沒空思考他怎麼幹的那麼快,他經過艾蓮身邊的時候,艾蓮小聲對他說了句話——“七點半以後回來找我,我大概那時幹完,”安迪很想無視這個無理的要求,可是艾蓮那惡狠狠的眼神和她那句“你要是不來,哼……”讓安迪斷了放她鴿子的想法。
他本能的知道“哼……”後麵一定不是好消受的。
安迪慢慢走著,在行走中放鬆身體,食堂的人不多,大多孩子現在還在趕工,他從容的打完飯,回到寢室。吃完飯,感覺時間快到了,安迪慢慢的走出寢室,向造紙廠方向走去。
安迪剛走到造紙廠外麵,就看到兩棟樓後冒出的濃烈的黑煙。那正是紙箱車間的位置。
安迪急急忙忙的繞過去,隻見造紙廠外麵站著幾個孩子,驚慌失措的喊著救火。壯漢手裏抱著消防水管,一邊往冒火的車間裏麵噴水,一邊喊道:“快點兒去叫人!快點兒!”一個孩子答應一聲,急急忙忙的跑了。
安迪四下掃視,沒有看到艾蓮的身影。“她不會還在裏麵吧?”安迪擔心的想。
“裏麵還有人沒有?”壯漢回頭向留下的幾個孩子大聲喊道。
“有!還有一個女孩兒!”一個孩子回答道。
安迪心道果然,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升起一股勇氣,迅速摘掉手上兩個“銅鐲子”,向車間裏衝去!在孩子們的驚聲呼喊中,安迪衝進了車間,剛進去就感到一股熱辣辣的濃煙撲麵而來,隨即他就被背後消防水管的高壓水流打了一個跟頭。
安迪運氣不錯,他正好摔在艾蓮的身上。艾蓮運氣也不錯,她跑的慢了,在車間門口不遠就暈倒了。多虧離門口不遠,才讓安迪救回了她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