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1 / 3)

田七不太明白,既然是如意想看她穿裙子,為什麼皇上卻那麼興奮,簡直的,眼睛裏像是點了火,中邪一般。他不僅要求她立刻換上裙子給如意看,還讓人去找和如意穿的那身款式相同的來。

如意拍手稱好,開心地在他父皇臉上親了一下,紀衡眉開眼笑,撿到錢一般。

因為如意所穿裙子是固定款式,並非定製,本在內府庫收著,後來被田七找了來。現在聽說要同樣的款式的成人衣服,內府庫的人便很快按照田七的身量果真找了一模一樣的來。且領命那人很會來事,知道田七要扮宮女討好聖上,於是幹脆來了個全乎,又找了女子用的釵環飾物和胭脂水粉一並送來。

皇上果然龍顏大悅。

田七叫苦不迭。她一開始聽到這個要求,差一點以為自己身份敗露,可是轉念一想,看著又不太像。因為皇上一點生氣或者懷疑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看起來心情不錯,兩眼放光,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扯。

好吧,一定是神經病又犯了。

田七隻好領旨回了自己房間。看著手中的衣服首飾,她其實也有點激動,都多少年沒穿裙子了,再次麵對這些,真是無限感慨,簡直的,恍如隔世。

裙子可以穿,胸卻要一直束著,脂粉就算了,如意好像不太喜歡,頭發……她會的發型不多,且又不夠熟練,於是隻輕易地挽了個螺髻,用小小的和頭發同色的夾子固定,再在發間簪一朵淡粉色的薔薇花。至於其他飾物,田七從鏡匣裏翻了翻,找出一串銀鈴戴在腕子上。她喜歡鈴鐺,叮叮當當的讓人聽著心情能跟著輕快起來。

戴完鈴鐺,田七又在腰上別了個香包,香包是湘妃色的,掛在鴨黃色的裙間,使得衣服的顏色不那麼單調刻板。她又在鏡匣裏找了找,找出一對耳墜子。銀絲絞在紅寶石上,寶石被打磨成水滴形,鮮豔透亮,田七放在手裏把玩了一下,又放回去。她很喜歡這墜子,但她沒有耳洞。女人,無論是官宦之家的女眷還是平頭百姓,並不是所有人都穿耳洞的,有人怕疼,有人覺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有毀,就不會穿。田七不穿耳洞的原因是她娘希望她來生做個男人,雖然她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聯係。

不過也幸好她沒有耳洞,不致使人懷疑她是女人。

打扮完之後,田七在鏡子前轉了一圈。鏡子太小,並不能照出她的全身,但她終於為自己再次穿上裙子而禁不住雀躍,提著裙子左看右看,確認一切都好,於是款款出門。

一穿上裙子,她不自覺地又找回做女孩兒的感覺,腳步邁得輕緩,步幅變小,一下也不踢到裙子。走出去十幾步,她驚覺這樣不對,太像個娘們兒了。

於是她故意加大了步幅,踢著裙子來到書房。個中別扭,無法言表。

書房中的太監卻告訴她,皇上和殿下剛出門去了,留下話說讓她去外頭找他們。

紀衡正帶著兒子在外麵散步。現在快到傍晚時分,太陽已經西斜,卻又還不到掌燈時候,室內的光線不如外麵好,他就帶著如意站在了乾清宮前的月台上。雖然人在這裏,心卻像是留在裏麵,那個人身上。

也不知他穿裙子會是怎樣?紀衡低頭想著,有些微愣神。

如意邁著小短腿在月台上溜達,走得不快,紀衡耐心地跟在他身後,基本上是他邁出兩三步,紀衡在邁一步。

爺倆也不走遠,為的是等田七。

日頭將墜,卻又不甘心就此謝幕,正綻放著一天之中最後的異彩光芒。天空之上霞光萬道,雲層有如層層疊疊的錦繡堆,被織染上流豔詭麗的色彩,整個世界沐浴在赤金色的霞光之中。

廣闊的青石磚地麵像是鋪了一層透明的金色宮紗,漢白玉欄杆的投影被拉長,似是一架架巨大的籬笆。如意小不點的身形也被放大,投在地麵上,成了一個孔武有力的姑娘。